“这里还有一些胖小猪的残屑。”花姑娘指了指评委桌子上七零八落的餐盘,那上面,大多数的盘子里甚至都被舔干净了,啥都没剩下,只个别的盘子里有一些面包屑的残余。
花姑娘这么说的时候,既有些傲娇,又有些遗憾。她傲娇的是自己的水平得到了明证,不用自己再做任何言说,这杯盘干净就说明了自己的烘焙水平不是一般地受欢迎。
那么,遗憾的感觉呢,就是本可以请小书生品尝一下,好结合自己刚才对动物脂肪在面皮里的应用的有关讲解,来一个具体的范例演示。可惜啊,现在却无法做到了。
小书生似乎也有这么种遗憾,他将食指轻轻地按在了一只盘子上,拿起手指的时候,指尖上沾着一点面包屑,他伸出了舌头舔了舔,然后又砸吧了几下……
这样的举动,要是别人这样做,肯定一大堆吐糟的朝阳大妈会说什么现在世风日下啊,网红也没个网红的模样啊,一点尊卑礼数都不懂,一个年轻人年纪轻轻的,却在大庭广众面前舔手指头、砸吧着嘴,成何体统?!
但是这个举动因是小书生做出来的,大家喜爱他也就容忍了他,甚至,人们都提不起是在容忍,小书生的一颦一笑、一拈花一扛锄头,似乎都能得到人们的欣赏。这,也只能解释为:现如今的市井审美文化正无缘无故地喜欢着这样的白净、面带无辜的小书生类型。
大家被这样的审美标准给一时洗脑了。
“你这傻举动耽搁大家休息,是个啥?”小红姑娘仍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儿,似乎,这世上,也只有她全然地看小书生不靠谱啦。
小书生也不理小红姑娘,他郑重地对花姑娘说:“花姐姐你真敢用,竟然用了大麻的籽儿。”
他这么一说,四下皆惊。
现如今,朝廷为整顿社会风尚,一致要求杜绝黄赌毒,你花姐姐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但同时,你小书生不至于为了一个比赛(何况这比赛自己已经被宣布是赢家啦,虽然赢得不明不白的)这样当众祸害人家花姐姐的声誉吧?
花姐姐听到后,没有震惊,反而,但笑不语。
似乎,她这是在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小书生你既然认为是我在面包里下了风纪属严禁的大麻,你就得给我说出个道道来。
花姐姐不是真的不明白,只是她干脆就不去接小书生的这个“栽赃”的话茬儿。
这四下里,人们也不再着急回家啦,只想把这事体看个究竟。
小书生闻了闻自己那刚才被舔过的、空空如也的手指,然后,屏息静气地,似乎进入了闭关状态一般,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小书生说:“花姐姐,你真的很厉害。”
小红姑娘忍不住了,追问:“小书生啊小书生,你这一会栽赃我姐姐,说用了什么违禁的东东,一会儿,又夸赞我姐姐厉害,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跟你没完。”
人们群众中产生了不小的心里震动,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大家伙倒不认为小书生真的是要整治花姐姐,如小红姑娘所说的,但是,人们群众那眼睛可是雪亮的,一下就看出来了,小红姑娘这是不服裁判裁决,不承认小书生赢了这一事实,她不承认,就等于说,小书生赢得这个比赛所要达到的预期效果:重新和小红姑娘修复婚约就要泡汤啦。
小书生说:“花姐姐在面皮上下的功夫咱们就不用再在这里多有赘述了,那什么,有关动物脂肪的配比,那也是咱不能知晓的秘密,咱不妨只奔着关注面皮脆而不失其油嫩,酥软又不失劲道的结果就好了。”
大家点了点头,都觉着小书生有风度。
接下来,小书生不紧不慢地说:“可说到这大麻籽,不管花姐姐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放进去啦。”
大家一片默认,不知下一步会是怎样个情形。总之,每当人们有所推断的时候,小书生总能将剧情往另一个分叉上带,故而,人们也都吸取了教训,与其承受这一次又一次的出乎意料,不如就蒙着眼睛往前走,是啥结局就接受啥结局好了,免得小心脏一次次地被迫接受这样那样的唐突。
花姐姐依旧观音菩萨一般,但笑不语。
其实啊,私底下,宝玉可是把自己的丫头晴雯给恨了个牙痒痒,心说:“咱们不就是都在执行个任务吗,你倒好,这么较真,假戏真做的,死马活马的你都要医,小心被和珅把咱们给看穿了,一窝端!”
小书生笑得一点都不含糊,也灿烂得宛似没有任何心思在心底藏,就是一个清溪澄澈见底的样子,这一点,人们群众看得出来,宝玉和小宝也无奈地看了出来,谁拦着也没有用,看来,小书生他也是心无旁骛一根筋到底了。
对于这样一个就事论事,就烘焙非要将烘焙谈个明白的人,谁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真真的没什么办法可言。
小书生见场面上只有听的主儿,没有应对他的主儿,看来,也只有他来自顾自地说出个理儿来了。
“花姐姐莫见怪啊,格物致知嘛,书上说了,就算是手作有手作之美,也得是除了仪式之外、时间消耗之外,还得别有一番自己亲力亲为的动作,不仅如此,还得有个‘亲历’,这个‘历’啊,是亲身经历的意思。我这不是要和你一道‘亲历’一下吗?”
小红姑娘大大地给了小书生一个白眼,大声地说:“我可没有说什么啊,我也没有在场。”言下之意是:小书生你这撒娇、找靠山、分享共情的举动,你未婚妇可没有看见啊。
人群中发出了一片嗤笑声。
这回,破天荒地,大家伙开始把同情分给了小红姑娘,而不是花心不靠谱的小书生。
小书生对小红姑娘的捣乱也不理睬,继续对劳了自己的专注对象——花姑娘,说:“花姐姐,这个不难解释,我若是解释得不够周到,不合乎道理,还甘愿受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