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轩辕骁沉吟着,想到前段时日,是她让自己多去颖香宫的。
“你就不怕她算计我吗?”
“她算计你什么呢,还不就是跟花颜一样的想法,你反正都成全了一个,再成全一个也无妨。”
这是何意?轩辕骁疑虑起来,他并不觉得花雨是利用自己,向花夫人母女报仇,可她心绪激越时,确实说过要看她们的报应,难道……她让自己去颖香宫,宠(幸)颖贵妃,不是为自己着想,让自己暂且清静,而是、不想让花颜好过,看着她们母女如意算盘打翻,就此心惊胆战、一筹莫展?
之前在草丛里的交谈也不得不让他起疑,神秘人幽深而挑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为何不杀我?狠不下心?就算不忍心亲自动手,也可以向皇上告发我啊,为何还帮着我一起说谎?你就承认吧,你喜欢我。”
那个人是阮轻云吗?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联系?
她知道阮轻云的秘密,阮轻云要挟她提条件,却始终没有对她下手。她对阮轻云厌恶鄙夷,可明知他在何处,却不向自己告发……
“有个人想带我走,可跟他相比,我更愿意,余生和你一起。”
既把余生交给我,那是不是该坦诚相待?
“皇兄?”轩辕骐看着愣神的轩辕骁,有些忧虑。
“哦、没事,孤等会回去问问她就行了。”
“问归问,但你别疑心她。”轩辕骐叮嘱道:“花雨和阮轻尘一样,品性和心术都很善良,不对,应该说她比阮轻尘还好,因为没有花雪、花霜冒出来。”
“阿骐,你这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吧。”轩辕骁叹了口气,心直往下沉。
“皇兄,翎姐姐那颗药,是阮轻云给的。现下翎姐姐清醒的时候很少,噩梦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厌恶难熬……”
逆魂丹,生死回还,魂魄逆转,性情煎熬,人间地狱。
世间有如此相似的人吗?而且一个出现,另一个便消失,这种巧合,无法让人不疑心。这就是花雨帮阮轻尘说的谎,说谎的起因,真是因为喜欢?
“皇兄,这件事必定十分复杂,你不要一气之下责怪花雨,她很可能是身不由己。不论她做噩梦的时候如何,清醒时是个善良的女子,她需要你的保护。”轩辕骐认真地说道。
“孤的心你还看不出来吗,孤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轩辕骁剑眉紧皱,不敢想象花雨倘若一直在欺骗自己,自己该如何应对。
“皇兄,你对花雨确实比对其它嫔妃要好,可是还没有到倾心倾意的地步吧。情(爱)又不是权利富贵、品级位分,可以分来分去,夫妻相伴、日月为明,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们……做夫妻吧。”
寥寥数字,便是花雨对他的心迹了。这句话,还从未有哪个女子对自己说过,就连曾经名正言顺的皇后慕紫翎,都没有以妻自居,她说,自己没有给她勇气。
“可孤是皇上、”轩辕骁长叹了口气,后宫嫔妃的争宠夺权实在让人头疼,可那些大臣岂肯放过他。
“皇上可以妻妾成群、佳丽三千,但只是可以,不是必须。”轩辕骐郑重地看着轩辕骁:“皇兄,你和母后都有互相隐瞒的事,唯对我最为放心,可我明年就要去封地了,你身边若没个真正交心的人,高处不胜寒的日子怎么过?既是喜欢花雨,就好好珍惜吧。我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阮轻尘和阮轻云的一正一邪,翎姐姐如今的亦梦亦醒,花雨能坚持到现下,真是很不容易……”
“你不知道、邪(药)有多可怕,它能让一个人,坠入自己都无法想像的深渊,甚至地狱。”花雨抱紧自己,轻轻颤抖的情形又在眼前浮现,为何这般痛苦,因为一直深受其害吗?
轩辕骁只觉心头藤蔓缠绕,疼痛与烦闷掺杂:“那天之后,我就再没见过翎儿了,她现下、很糟糕吗?花雨前阵子,为她要了一道免罪圣旨、”
“花雨前两日悄悄过来,给我了。我就是看她那忧郁的神情,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想。”轩辕骐沉声道。
“她说了什么吗?”轩辕骁问道,大前天自己好像去了梦兰阁?知道自己没派人跟踪她,就这样来去自如?她那样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此举动会引起轩辕骐的疑心,那为何不干脆早早和自己据实相告?
“就问我,会怎样待翎姐姐。我说不论人间地狱,永远相伴相守,她说、”轩辕骐看了轩辕骁一眼,小声道:“翎姐姐真幸福。”
“……孤回去了。”轩辕骁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开。
*
“什么,皇上回龙吟殿了?又是去找花雨那个(贱)人吗!”花颜躺在床榻上,抬手摔碎了朵儿奉上的参汤。
“二小姐,别生气,想是皇上回龙吟殿处理(政)事呢。”朵儿安慰道,示意小宫女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自己也忍不住皱起眉毛,这段时日,二小姐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摔杯碰盏,前些天更是一气之下打翻了烛台,自己的手还被蜡油烫了一道口子。
朵儿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疤,又侧头看向花颜圆隆的肚腹,现下好了,一直没消息的颖贵妃突然有喜,花颜不过区区四品的容华,即便在她之前诞下皇子又能如何,庶长子的地位,以后能有个亲王封号都要谢天谢地了吧。
“哼,你是怎么做奴婢的,宴会上皇上和太后说的话都没听吗?”花颜没主意到朵儿的心思变化,继续怨愤地数落着:“皇上说为了陪太后用膳,特意在早朝之后,就赶着把(政)事处理完了。喂,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朵儿回过神:“二小姐,皇上回龙吟殿总好过去颖香宫吧,说明皇上并不太在意颖贵妃。而且,皇上不来嫣云阁,许是为您着想,怕这个时候过来,惹颖贵妃不高兴,她会为难您。”
“唔~这话说的还有些道理。”花颜思量着,心绪渐渐平稳了一些:“嘱咐安插在龙吟殿的侍从仔细看着,花雨若是玩什么花样,及时来报。”
“二小姐放心。”朵儿答应着,心里却暗暗叫苦,龙吟殿里安插了多少暗卫和(奸)细,上至太后贵妃,下到朝中权臣排着队的安插,轮到她们这,能有什么好差使,她们买通的侍从,不过一个打扫走廊的小太监,即便耳朵再灵敏,又能听到几句消息?
“画容华这阵子怎么也没遣人过来,上次不是让她给母亲传信吗,居然耽搁到这会。”
“二小姐,画容华前段时日便说口信已经传去花府了,大概夫人没有封号头衔,不能轻易进宫吧。”
“一堆破规矩,真把人气死了!”花颜恨骂着,手边无物什可摔,嘶啦一声,把手绢撕成了两片,连自己也觉得近日脾气越来越大了,是身子一直不适,心情燥郁的缘故吗?花雨那天说的话,简直像诅咒一般,时不时在耳边回荡。
“不可能,娘不会这样狠心让我们冒险的!”花颜将手中的绢帕揪成了一团:“朵儿,你现下就跑去龙吟殿,装得惊慌失措,跟皇上说我病得厉害,求皇上准许我母亲进宫陪我。”
朵儿有些踌躇:“二小姐,这……会不会不太妥当,若是被皇上发现装病、”
“谁装病了,我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够么!你这丫头也是,越发不贴心,惹我动气,是不是看我如今情形不好,想帮你的大小姐去!”花颜怒道。
“二小姐,您可不能这么说奴婢、”朵儿甚是委屈,但怕花颜再发怒,急忙擦着眼泪,匆匆出了宫门,朝龙吟殿飞奔而去。
由于花颜的训斥,朵儿根本不用再装模作样,已是一脸泪痕斑斑,哽咽着和廊下的侍从说了几句,侍从见嫣容华的心腹侍女如此伤心,害怕嫣容华有什么不妥,连忙放行,引着她去找周海。
“皇上在书房,今夜是花御女当值,你去叩偏门上的铜环。”周海知道花家姐妹的事,而且多年来察言观色的锐眼,早看出花颜和花锦都不是省油的灯,今夜让侍女直闯龙吟殿,目的定然不纯,还是让她们直接跟花雨打交道好了。自己在一旁看着,也好知道花雨对花颜她们是个什么态度,自己以后如何处事。
朵儿无奈地走到门边,轻轻叩着偏门上的铜环,连叩了几次,却无人应答,就在她想加重力道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男女争执的声音,不由吃了一惊。周海方才说了,里面只有轩辕骁和花雨,这争执声自然不可能是别人。花雨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跟皇上起争执!
朵儿一侧头,见周海在阶沿看着自己,怕引起他的怀疑,以为自己是专程来偷听的,便加重手中的力道,将门环叩得更响。
“谁?”花雨问道。
居然连礼节也不注重,看来在龙吟殿过得很自在啊,朵儿很是不满,自己伺候昔日闺阁相伴的小姐,都这般看尽脸色,小心逢迎,花雨倒好,在龙吟殿过得竟比家里还自在舒坦。
“奴婢朵儿,是嫣容华的侍女,有事禀告皇上,能劳烦御女通报一下么?”朵儿声音哽咽,语气焦急,却等来了一片安静。
“御女?”
“皇上睡了,你等一会吧。”
该死,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皇上也任由她撒谎吗!
“花御女,嫣容华她、她病得很重,烦请您通报一下,求您了……”朵儿抽噎了一下,她就不信打动不了皇上。
“病得重?那你还不快些去太医院请太医,找皇上有何用,皇上能治病吗?”花雨冷声道。
“回御女,我们已经传了太医,可嫣容华她思绪混乱,在说胡话,喊娘亲,所以奴婢来求皇上,能不能让夫人进宫,陪陪嫣容华、”
“不行——”花雨冷漠地打断朵儿的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