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面,是我留了很久的,原来想周行结婚时,给他做的,你拿给唐龙妈吧,让她找人做一套被褥。阿雷是新潮的人,不一定喜欢这么传统的东西。你们可以不用,可是我的陪嫁要给。”周行妈拿来的是一红一绿两个七彩锻被面。
当地都有红男绿女的说法,就是结婚时,新郎用红色,新娘用绿色。那个红色的被面也罢,波光辚辚,闪瞎人眼的花开富贵图案。
绿色的却与众不同,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绿,偏了些翠青色,即素雅,又华贵,喜鹊登枝的图案配篆字题款简单大方,秦小鱼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妈,我都舍不得用了,给小妹留着吧。”秦小鱼爱惜地在手里摸娑着。
“我给她留了,你用吧。”周行妈说完,犹豫一下,又说道:“小鱼,其实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忙,多管管小妹的时间还是有的。可是我想了,我这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了,还是你们娘俩处得长久,你这马上要结婚,以后有了自已的孩子,对小妹就没有时间再联络感情,不如趁现在,多跟孩子接触一下。”
秦小鱼这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明白人,只是没说破罢了。周行妈,对她也是疼到骨头里,不知怎么疼好了,掏心掏肝儿的。
堂嫂听说她要做被褥,马上让人找了几斤上好的棉花,也不用别人,亲手给缝的,眼睛熬得通红。
“嫂子,你这么累,干嘛自已做。”秦小鱼心疼地说。
“这做新婚的被子有讲究的。要儿女双全,父母也都双全的人,那才能带福气。你看我,儿女双全,父母也双全,家里还有那么一个老太太,我看活一百都没问题。这凤琴肚子里也有了孩子,上下五辈儿。你说这得带多大的福?”堂嫂振振有词。
“老姨!有人送东西!”小锦在楼下扯着脖子喊。
秦小鱼忙跑下楼,最近雷柄正那里没少送东西过来,窗帘和一些小摆设,看样子都是阿雷遥控的,秦小鱼也由着他们折腾并不多问。
可今天这架势瞧着不对,雷柄正的手下从来都是开轿车来的,这哪来的三轮车?
“这是哪来的?”秦小鱼见三轮车师傅面生,问了一句。
“我送货的,不管哪来的,啐,什么人性儿!”三轮车师傅憋了一肚子气,一口痰吐到地上。
“怎么了?”秦小鱼听他话里有话,忙问道。
“这雇人拉脚,讲价没毛病,价低我也认了。可是人还要坐上来,还一起坐两个人,不加钱就不讲究了吧?”三轮车师傅见她问,忙让她评理。
秦小鱼看了看车上的东西,这鼓鼓的也不知是什么,到是装得很满,就随口问道:“脚费多少钱?”
“从三宿舍拉过来,给我了八毛!”三轮车师傅一个劲儿忽搭汗衫,热得快中暑了。
“八毛?”秦小鱼知道这价讲得是太狠了,路程不近,又是大夏天的,要是再坐上来两个人,估计师傅真要累死了。
“算我倒霉!东西卸哪儿?”三轮车师傅见秦小鱼穿得干干净净的,耐着性子跟他说话,一点也不摆架子,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师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货,我也没订,先不能卸车。您过来,这边阴凉,我让人送西瓜过来。”秦小鱼让三轮车师傅去葡萄架下坐了,小锦送过来两个大块西瓜。
三轮车师傅还不好意思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秦小鱼怕他拘束,就回屋去了。
过了好半天,只见一个男人骑个二八自行车,后座坐个女人,拐进院来。瞧清来人,秦小鱼的心比站在空调下还清爽。
这上门添堵的来了,不是说一千元都买断了?他们还干嘛?
不用说,就是她那便宜爹和继母。
“你在哪儿干嘛呢!过来,把东西卸下来啊!”小鱼爸进院就开始么五喝六的。
“人家不让卸,你怪我咯?”三轮车师傅嘟囔着走出来,也不敢太大声,脚钱还没拿到。
“卸那楼门口去,快点!”小鱼爸穿了件雪纺衫,很是凉爽透气,后背还是泅湿一大片。继母更惨,一张脸红得跟猴子腚一样。
“他要做什么?”周行妈听到消息,从楼上下来,担心地问。
“管他干嘛,什么东西也别进我的门。”秦小鱼是打定主意了,一开门走出来。
“不要卸车,你拉走吧。”
“哎哟!大闺女,我可听说你要结婚了,这可是大喜事。你是我家女儿,你说我这当爸爸的不张罗一下,能对得起你吗?这是我和你妈弄好的,你的嫁妆全在这里了,被褥都是你妈亲手做的,眼睛都熬红了。”小鱼爸爸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三轮车师傅看着这父女俩的表情,再把话琢磨一下,有点明白了,掀着衣襟煽风看热闹,并不肯卸车。
“不用了,谢谢。上次你拿走一千元时,怎么说的?”秦小鱼冷冷一笑。
“你看这孩子,儿女跟父母能记仇吗?你再怎么样,也是我亲生的闺女。那一时的气话,不做数。来,你看看,这一堆东西,加起来可不止一千元,这是我跟你妈掏了老本了,你不能不收!”小鱼爸的嘴皮子是真溜。
“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也认真。这件事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我们的亲情关系已经买断了,如果你觉得上次要的价少了,我再加一千,你拉回去吧。”秦小鱼一点情面没给他留。
“你这话可不对,我再怎么也是你的爸爸,把你养这么大,你不能忘恩负义!”小鱼爸急了。
“我就说,这白眼狼是喂不熟的,你看你!白浪费工夫!就是丧门星,赔钱货!”继母沉不住气了,开始念秧儿骂人。
“你闭嘴!死娘们,要不是你,我能落到今天?”这句话大概是小鱼爸一直想说不敢说的,今天终于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