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探花郎横死在照得殿中,宣庆帝突然下令缉拿凶手,恰在这时,二公主朱清子哭着冲进来请宣庆帝替自己做主,众人不免莫名其妙,都不解的看向了二公主。
朱清子呜呜的哭:“方才儿臣瞧见曲雁鸣喝醉了,内监送他过来休息,儿臣有点担心他,便跟着过来看了看。结果,曲雁鸣喝醉了,拉着儿臣的手说要带女儿去看御花园里的白芙蕖,儿臣便带着他去了御花园。可刚到御花园偏殿,他又借口说走不动,要去休息片刻,儿臣送他到偏殿后,他就对儿臣动起手来……”
这一番话,顿时让众人一阵错愕。
太子却松了口气一般,往前迈了一步:“二妹妹,你的意思是说,曲雁鸣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是啊。”朱清子睁开一双泪眼:“怎么了?”
“那他人呢?”既然曲雁鸣一直跟二公主在一起,那么,杀害贺世通的人就绝不会是他,肯定另有其人。
朱清子闻言,越发哭得凶了:“他,他……”
她只是不说。
然而,她越是不开口,语焉不详的话反而越是引人遐想。四周的朝臣和新科进士们都噤若寒蝉,关乎公主女儿家的清白,谁都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宣庆帝脸色冷然,但比起方才那种阴冷却是好了很多。
人不是曲雁鸣杀的。
这一瞬间,宣庆帝心中已经十分明了。只要人不是曲雁鸣杀的,就不关曲家的什么事儿,不关后宫中的曲贵妃什么事情,自然而然,同朱信之就扯不上任何关系。他是高高在座的帝王,对这些争斗本就格外敏感,方才那一瞬间,当真是觉得提心吊胆。他最怕看到的,是人真是曲雁鸣杀的,到时候为了还天下人一个公道,他或许不得不杀了曲雁鸣……
他蹙起眉头,安抚着朱清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问你,曲雁鸣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他不见了。”朱清子哭着说:“他欺负儿臣,怕被人看到,当场就走了。”
这一下,事情又扑朔迷离起来。
但经过这一番打扰,宣庆帝心中不急了,他感觉到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宣庆帝沉静下去。
他要等待着禁卫军搜寻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有等找到曲雁鸣,才能让这事儿真相大白。
没多久,禁军回来,身后还跟着一行人,却是曲贵妃、绥国公和曲雁鸣,以及曲雁鸣的同胞兄长曲金鹤四人。
曲雁鸣一进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他没穿外衣,只穿轻薄的锦袍,头发湿润,一脸郁闷,他进来后,瞧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反而莫名其妙的蹙着眉头问身边的蔡明和:“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蔡明和讷讷问:“曲公子,你去了哪儿?”
曲贵妃和绥国公等人也十分奇怪,曲贵妃走到宣庆帝身边,看了一眼朱清子,神色顿时不愉:“参见陛下!”
“你怎么来了?”宣庆帝示意她坐下,就问:“你近来身子不好,太医让你好好养着。”
“出了些许事情,臣妾不得不来。”曲贵妃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朱清子。
朱清子微微一颤,竟根本不敢看她,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
她在心虚。
宣庆帝立即明了,方才朱清子说的事情还有蹊跷!
眼下什么情形,她竟还敢来诓骗自己,他当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平日里太宠溺这个女儿,如今出了大事!
宣庆帝气急了,哼了一声。
曲贵妃靠近宣庆帝,极为小声的说:“陛下,方才曲雁鸣在殿中宴饮,喝得多了些。臣妾想念兄长和外甥,将绥国公请进了庆林宫里,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婢女来禀告,说曲雁鸣喝多了过不来,臣妾很生气,他平日里不务正业就罢了,臣妾一年到头就能见到他这么一两次,他还不来,臣妾就让清砂前去,非把他叫来庆林宫不可。”
宣庆帝微微颔首,知道眼前的女子温婉,但生气时颇为倔强,这事儿是曲贵妃能干得出来的。
曲贵妃继续说:“清砂回去又再来,已在正大光明殿找不到曲雁鸣,问了才知道,曲雁鸣去了照得殿休息,清砂又过去了。结果,清砂没在照得殿找到曲雁鸣,反而瞧见二公主身边的内监小安子将曲雁鸣扶去了雀罗宫。曲雁鸣是外臣,出入公主寝殿不妥当,清砂不敢做主,就回来让臣妾想办法。臣妾也是一般想法,故而带了人去雀罗宫,将曲雁鸣接了过来。当时……”
她将声音压得更低:“曲雁鸣醉得人事不省,二公主伏在他身上,正在脱他的衣服。他的外衣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内袍也被脱了一半。”
“臣妾要带走曲雁鸣,二公主不肯,臣妾万不得已,只得用了威压,强行将人抢走。”曲贵妃说着犹自生气,瞪了一眼曲雁鸣:“喝酒误事,臣妾让人泼了曲雁鸣冷水,才让他醒了过来。刚把他弄醒,禁军就来了,说是陛下有请。陛下,你替臣妾教训这不省心的东西!”
宣庆帝一阵愕然。
先前那一段关乎朱清子的名节,宣庆帝自然难以启齿,只最后几句实在关键,他忍不住追问:“你是说,曲雁鸣的外袍丢了?”
“到现在都没找到呢!”曲贵妃气结。
两人说了半天,曲雁鸣已在殿中站了片刻,自然瞧见了被抬出来的贺满袖的尸体,他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十分震惊。
朱信之一直在看着他,察言观色,很快确定人不是曲雁鸣杀的。
凶手偷了曲雁鸣的衣服,又跑来同贺满袖争吵,最后将贺满袖杀了,雕翎弓已经不见,想来,是被凶手拿走了。
宣庆帝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朱信之上前道:“父皇,凶手盗走了雕翎弓,那是兵器,没有父皇的旨意,他是绝对带不走的。方才封锁了宫门,此人应该还在宫中。”
“陛下!”这时,禁军首领薄森走了进来:“我们在御花园的假山里找到了雕翎弓。”
他说着,双手捧上弓箭。
被宣庆帝送出去的弓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宣庆帝的手中,只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在了,众人不免唏嘘。
恰在这时,朱信之开口了:“父皇,儿臣能否问曲雁鸣几个问题?”
“可以。”宣庆帝颔首。
朱信之走了出来,问道:“曲公子,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你如实回答。你的外袍丢了,你当真一点都并不知情吗?”
“我喝醉了。”曲雁鸣倨傲的仰头:“我只记得我到了照得殿中,我躺在床榻上,觉得很不舒服,迷迷糊糊中应该是脱了外袍的。后来……”他声音微微一低,看了一眼朱清子:“二公主请我去雀罗宫时,似乎内监顺手拿了外袍,然而我在庆林宫里醒来时,并未发现我的衣袍。”
“那就应该还在雀罗宫?”朱信之问。
事已至此,朱清子想躲着做乌龟也不太可能,她嗫嚅:“没有,我的宫人没拿回曲雁鸣的衣衫。”
“那就是说,宫人拿走了你的衣衫,却并未带到公主的雀罗宫里去,这个宫人不是凶手,也肯定是凶手的帮凶,我这样说,大家认同吗?”朱信之蹙眉。
宣庆帝颔首:“信之,今天这件事你负责查,朕要看一个结果。”
“是。”朱信之领了命。
对于他的发问,大家都挺赞同,蔡明和道:“今日正大光明殿宴请,正大光明殿前后三殿都留了许多人照应,这人抱着衣服从正大光明殿出发,走到照得殿,途径锦鲤池,肯定有人看得见。或许,他根本就是扮成了宫人。薄森,你带禁军去,仔细查问宫人,看到手上有抓痕的,就给我带过来!”
“抓痕又是怎么一回事?”众人又问。
蔡明和代答:“贺世通是被抓死的,死前肯定同这人有过抓打,人被掐住了脖子,反应就像当时在正大光明殿一样,贺世通会拼命抓挠,就好像曲公子手上的痕迹一样。”
曲雁鸣闻言抬起自己的手。
先前他掐贺满袖的时候,手背上的确被贺满袖抓了几把,留下了一片指甲痕,然而,他当时抓的时间不长,又过了好一会儿,那痕迹已经沉了来。
薄森带人再去查。
众人都在殿中等着,呼吸可闻,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薄森才重新回来:“回王爷,宫廷中手上有伤痕的属下全部带了过来,一共十一人。”
说着,将那十一个宫人带了上来。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都低着头,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朱信之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个子高的内监身上。
垂下头,这人的手上的确还有抓痕。
朱信之心中有了数。
“今日在三殿照料的,往前一步。”朱信之说。
那高个子内监在内,共八人上前。
朱信之又道:“案发后不在三殿的,上前一步。”
只两人在场。
那高个子赫然在其中。
朱信之问他们二人:“你们的手是怎么伤的?”
“打水的时候提水,在井眼上磨出来的。”小个子内监低声说:“奴才是普庸殿的宫人,奴才叫乌冬,因三殿宴请人不够,临时调派过来的。”
“你呢?”朱信之转向高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