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你借酒浇愁,在努力挽救你这个迷途青年!”裴谢堂毫不示弱,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拧着一路到了铜镜前:“看看你这个样子,现在一身是水,都比方才要好很多。刚刚你的样子,连个落水狗都不如。”
“别太过分了啊!”高行止凉凉的警告。
裴谢堂冷笑一声:“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刚刚那形容,还来质问我朱信之的事情,难道是为了赐婚?”
“你没有良心!”高行止捂住心口,一脸悲愤欲绝:“我就比不得朱信之吗?他有我长得好看吗?他的脾气比我好吗?他比我对你还好吗?”
“喂!”
裴谢堂大吼。
高行止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说下去,恐怕得将自己夸上了天,他怎么就这么出息了?
“好啦,懒得跟你啰嗦。”高行止泄了气一样的缩下肩膀,回头四处看了看,扯过裴谢堂放在桌子上的手绢死劲的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擦一边很是不满的嘟囔:“你实在是过分,你看你,这一盆冷水下来,这天又不是什么大热天,我今天回去定会受了风寒。”
“要真受了风寒,我马上来照顾你,二话都不说!”裴谢堂被他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气笑了。
高行止手一顿:“你说的。”
“我说的。”裴谢堂哼哼。
高行止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他就着椅子坐了下来,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水,一咕噜喝了大半杯,才抬起头来说:“我听说陛下给你赐婚了,是你自愿的还是被胁迫的?要是不想嫁给他,我有办法能让你逃过这场婚事。”
“不用,我自愿的。”裴谢堂抿唇。
高行止还是向着自己的,不由又笑了起来:“不过,你有这份为了我的心,我很欣慰。”
高行止看着她,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歪,裴谢堂诧异的看过来,他连忙扶正了茶杯,笑道:“还真是自愿的。”
放下杯子,他轻轻笑:“我来的路上还在想,如果不是你自愿的,按照你的性子说不得还有什么损招儿来破坏。果然,还是我最了解你。”
“我要接近朱信之,只有靠近他,得到他,我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完美的进行。你知道的,朱信之现在已经接手了冉成林的贪污案,他在着手调查。今日我接着在他书房睡觉的时间,悄悄听了孤鹜来给他回禀的一些消息。他现在能查到的不多,得想办法让更多的线索给他。”谈起正事,裴谢堂的神色总是很严肃。
她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子,神态凝固:“算起来,黎尚稀他们也走了一段时间了,西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是给你拿这个来的。”高行止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竹筒,轻轻推到她的手边。
裴谢堂顿时喜笑颜开。
打开竹筒,里面不意外是黎尚稀等人传来的消息。
裴谢堂一目十行的看完,顿时笑道:“太好了,有了这个证人,我的这桩罪名迟早洗得清。黎尚稀他们还有三天就回到京城了。”
“也好,贺满袖在我那泼墨凌芳待着都快生霉了。”高行止抬眼看她:“恭喜你啊,又了了一件心事。”
“也恭喜你。”裴谢堂笑眯眯的拱手。
高行止冷笑:“关我屁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情?我了了心事,自然就不闹腾你,我不闹腾你,你不是应该烧高香吗?”裴谢堂嘴里的歪理是一套套的。
高行止怒视她:“你还是闹腾我吧!”
裴谢堂嘿嘿笑:“果然,你还是最心疼我的。行止啊,你这个兄弟我没白交,喏,眼下有个好消息,我送给你。”
“你的什么消息是我隐月楼打探不到的?”高行止不以为意的嗤笑:“你就想骗我,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拐着弯从我这里讨要好处。裴谢堂,老子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这辈子就是来给你当牛做马还你的?”
“哎哟,不要急着怎么说嘛!”裴谢堂脸皮厚,无所谓,她舔着脸笑得格外讨喜:“这个消息还真是你隐月楼没打听到的。我今天在宫里听曲贵妃讲的,陛下有意要在临水河畔新开一条坊市,怎样,你开不开心?”
“当真?”高行止一下子坐直了。
裴谢堂眯起眼睛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现在去把临水河畔的商铺全部拿下来,将来这一条街都是你的天下。想想,数不尽的银子啊!”
“行,这次我高行止承你情!”高行止拱了拱手。
裴谢堂讨好的给他倒水:“不用客气,咱们两个谁跟谁。来,喝了这杯水,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你都当做不知道。”
“说来说去,还是想嫁给朱信之。罢了,我也懒得管你,终究我不是你的谁。”高行止转着茶杯,神色专注的看了半晌,很是嫌弃的将杯子放下:“你这陶瓷杯是景德镇的官窑做的下等货,扔了吧。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我给你送一整套新的。”
“你有什么可忙的?”裴谢堂奇怪。
高行止的隐月楼里养着无数的人,个个都身怀绝技,旁人只知道东陆第一有钱人高行止要打理生意忙得很,只有她知道,高行止其实就是一个甩手掌柜,真正要做的事情少得很。隐月楼里谁都忙得很,只有高行止本人最游手好闲。
高行止将手中的扇子一合:“你这都得了陛下赐婚,嫁到王府是迟早的,我当然要去寻我的归宿。”
“哎哎,可以,那你记得,等我婚期定下来时,要来喝喜酒。”裴谢堂追着他出门:“你人不来可以,但是礼物千万不能少了。”
“滚——”
回答她的,是高行止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他的身影轻飘飘的掠过墙头,很快就消失在夜空里。裴谢堂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见他头也不回,走得决然,不由蹙起了眉头。
高行止今日的心事好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得了圣旨赐婚,他妒忌了?
甩甩头,裴谢堂嗤笑,高行止从不来不妒忌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大概是生活里的哪方面不如意了,改日得了空,得跟祁蒙讨教讨教,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秘方能改善男人那方面的能力,给足了高行止信心才行……
夜色浓重,静谧无言。
裴谢堂勾起嘴角,反而前所未有的感到踏实。看着高高收起的圣旨,她的眼中展开了晶亮的光。翻了个身,她舒服的睡着了。
第二日起来,篮子就兴高采烈的过来说:“小姐,你昨儿让人找的媒婆有信了。”
“怎么说?”裴谢堂忙问。
篮子笑道:“城东最好的李媒婆,是专门给人家说媒的能手,她这个人啊,长得就一团喜气,谁见了都生不起气来。好多人都说,她这面相就适合给人做媒,看人的眼睛也毒,谁家姑娘配个什么子儿,她一看就中。加上能言善道,城东那一带几乎所有人家的姑娘小子都是她说的媒,至今还没一双不成的。”
“好!”裴谢堂笑道:“她打算什么时候上门去曲家?”
“就今天!”篮子嘿嘿一笑:“李媒婆今日正好有空,问了表小姐的生辰八字,问明白了陈家的意思,打算中午就过去。”
“一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裴谢堂应了一声。
她赶着去做早课,等不及篮子再去,就先去找薛定报道。
等再回来时,篮子不在屋子里,几个丫头都不在,只祁蒙在院落里晒着药材,见了她后福了福身:“三小姐。”
“你回来了?这次去城外挖草药,怎么去了两三天才回来?”裴谢堂关心的问。
祁蒙笑道:“现在是春天,很多药都出头了,挖着挖着就走得远了一点。小姐你看,我这一次的收货很丰富呢。有了这些药啊,我给你开方子调理身体,不出两个月,就能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出嫁时,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我给你的药你有没有继续服用?”裴谢堂见她脸色仍然有些发白,不由问道。
祁蒙一愣,咳嗽了一声:“继续用的。不过我的病和小姐不一样,是沉疴恶疾,要恢复过来,少说也要一两年。”
“下次还是别出去了。”裴谢堂叹了口气,“你没武功,这一个人进山我始终觉得不放心,不说坏人,就是山里的那些凶猛恶兽,随便出来一头狼你都斗不过,别给野兽啃得只剩骨头,我去哪里找你去?”
“小姐放心,我有分寸。我给小姐把把脉。”祁蒙笑着上前来给她把脉。
“你的脚怎么了?”她一动,裴谢堂就发现她一瘸一拐的,行动很是不便利。
祁蒙的裙子盖着鞋子,她不好意思的笑道:“今天回来的时候走了一路泥路,摔了一跤,崴伤了脚。”
“崴了脚你还走路!”裴谢堂大声说着,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上前去搀扶她。
祁蒙被她强制性的压着坐下,笑道:“小姐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问题的。当时路过了一个公子,他好像会医术,帮我捏了骨头。”
“公子?”裴谢堂一愣,低头看着她瞬间红起来的脸,不由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