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医院,我几乎望空的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只觉得人生如戏这四个字特别的沉重。
一百个人里能有一个人能遇到失忆的可能性就极小,而我就是那不可能里的其中一个。
我不知道命运给了我什么,但我现在能够确定的是,给了我大片的空白。
当医生问我,要不要接受血块移除手术时,也告诉了我有什么样的风险,也告诉了我也有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我无所畏惧,试问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恐惧的,还有什么怕失去的呢?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
于是我不假思索的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我除了相信医生的医术,更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家医院是时向南的,我相信他会派出最好的医疗小组来帮我做这个开脑的手术。
手术前的这段时间,时向南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来医院,就算我们不说话,他也会呆上一天,甚至拿着电脑在这里办公。
有的时候我很想张口问他些问题,可是一想到那天在半山别墅发生的事情,就让我有所顾忌,我只好压了压情绪远远的看着他。
就在手术前的两天,他收拾好一切要离开医院的时候,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我的身上说道:“明天是米亚的生日,爷爷已经吩咐了佣人中午给她准备了一个生日宴,过生日如果没有妈妈,米亚可能会觉得不开心。”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迟疑,大概时向南看了出来,他有些失落:“没事,不想去,以后再说吧,也许后天手术做完了,你可能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按照时向南和顾晚晚说的,米亚是我从非洲带回来的,跟时向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我生病的这段日子,他对待米亚却像极亲生女儿一样,我这个做妈妈的怎么能不出席她的生日宴呢。
我放下迟疑和纠结,就在他要开门离去的那瞬间我开口道:“那个,你明天中午来接我好吗?”
他怔怔的看着我,脸上展现出一丝欣喜:“好,我来接你。”
“你能帮我买一份礼物送个米亚吗?我现在也不太清楚她喜欢什么,但我想送给她。”
时向南点了点头:“米亚喜欢小猪佩奇,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
第二天一早,付宸带着大包小包就进了病房,他拿了我平时喜欢穿的衣服和鞋子,我选了一身穿在了身上,虽然样子简单,但起码是我现在喜欢的类型。
时向南接我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完全摒弃了轮椅,虽然走路还有一瘸一拐,但至少不需要人扶着。
可还是没能扭过时向南,我还在跟他扭捏的推搡着自己可以上车的时候,已经被他一个横抱放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利索的给我落了安全带,淡定的微笑着看着我。
我只好有些不自在的说了声:“谢谢”。
而他则起身绕道另一边上了车,启动车子的时候,我看到后座上放了一个好大的小猪佩奇的彩色大蛋糕,还有一个精致的超大的包装礼盒。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后座问他:“这是什么?”
时向南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之前她总是想要个平衡车,你总是担心她摔了,可是她喜欢的紧,所以帮你买了礼物送给她。”
我点了点头,之后没在说话。
车子行驶的方向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这一路上我沉默着,但最终忍不住还是像他开口道:“谢谢你。”
他没有任何反应,我以为他没有听到,刚想再说一遍,却看到他偏过头看了看我,低声说道:“上次的事是我一时太着急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其实你能答应今天跟我回老宅,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再向我解释那天的行为,我明白他在乎我的心情,我垂了垂眸:“我明白的,都过去了,我不会怪你的。”
那个时候没觉得自己过分,可后来一想,我做的确实有些不妥。
毕竟是十年前的男人,也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和凌翰早就分手了。
时向南又为了我付出很多,甚至在他们的描述当中都付出过生命,付出了这么多,而我只是一句我不记得你了,确实很伤人。
如若换做是我,我爱的男人在我面前一味的提起以前过往的女人,我也会满心的愤怒,也许会崩溃,更别提像时向南这样身份的人了。
于是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以后我不会再提起别的男人了。”
看的出时向南很开心,他抿了抿唇:“以后想去哪里,告诉我,我带你去找记忆。”
时向南带我去的,是沪市郊区的一栋豪宅,看起来像极了名门贵族住的地方。
看到别墅门口站着好几个人等着迎接,我就莫名的赶到一阵心慌。
他停好车,下车之前握了握我的手,很耐心的对我说:“来,早晚要面对他们,多见些人,你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不用怕有我在。”
我战战兢兢的下了车,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打招呼,没想到这些人排成一排站在那里效益相应的喊道:“欢迎太太回家。”
就连时向南都有些惊诧的看着他们,就别提我当时是什么感觉了,手足无措的时候已经被时向南拉着手臂进了别墅里面。
只见餐桌前有一位瘦瘦的老人家和一个坐着轮子的男人,转头看见我的时候忽然僵住了,然后老人家开口道:“你这个当妈妈的怎么这么不靠谱,听向南说你把我们都忘了,甚至连米亚都忘记了,还不赶快坐过来吃饭。”
时向南向我介绍道:“这是爷爷,岁数大了,嘴巴却不饶人,喜欢跟人唇枪舌战,你以后会习惯的,坐轮椅的是我大哥。”
听到这老爷子说的我这样不靠谱,鼻子一阵酸涩,差一点哭了出来。
纵使我谁都不记得,可这样一说,我确实有些心疼米亚,于是我任由时向南拉着我往餐桌那走去。
“妈妈来啦。”
听见这一声叫喊,我立刻回过头去看,发现米亚站在二楼的转角处特别兴奋的看着我,然后两步并作三步的向我跑过来,还差一点崴到了脚。
还好时向南腿长步子大,及时的跑了过去抱住她,还不忘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宠溺的语气说道:“看见妈妈就毛毛躁躁的,注意脚下。”
看到这样的画面让我柔软的内心特别触动,我心想或许以前我们一家人真的特别的亲昵和开心,也或许时向南真的是个特别好的男人,他对别人的孩子都可以做到这样,以前也一定对我特别的好吧,那我为什么对他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我晃了晃头,不去想这些,抱着米亚和她亲了亲,我真实的感受到了来自小孩子柔软细腻的亲吻,于是也给了她一个回吻。
老爷子张罗着大家上桌,可管家说还有人没回来呢,需要等一等。
可老爷子不乐意了:“我孙媳妇都来了,我说开饭就开饭,这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说着说着老爷子便坐在了主位上,兀自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看着我说道:“今天真高兴,能跟以前一样,一家人一块吃饭多开心。”
刚刚开饭,就见到一个女人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看到我,女人立刻抱住了我:“想没想起我是谁?”
我求救的眼神看着时向南,他直接将女人拉开:“小姑姑,不要吓到她,要是想起也会先想起我的,你没那么有存在感。”
“你个臭小子,找抽是不是?”
两个人边说着话边坐了下来,看着他们的样子,我晃了晃头,也不打算想那么多,于是我跟着时向南坐了下来。
这个叫时歆婷的小姑姑落座之后,她和时向南还有老爷子之间总是互相怼着对方,也让这顿饭的气氛特别活跃。
午宴过后,米亚去午睡,而我刚要离开,时向南接到了付宸的电话,看样子是要去书房用电脑处理一点事情,于是我只好坐在客厅里听着他们聊以前的事。
而这个小姑姑却拍了拍我,暗示我跟她走开,看样子像是有话跟我说。
她带着我去了老宅的花园,花园很大,也很幽静,她拉着我坐在了休闲椅上,笑着对我说道:“向南刚跟我说你失忆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后来米亚也哭着跟我说,我才相信。你知道吗,你跟向南经历了很多的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以前的你们是那么的相爱,虽然中间有很多磕磕绊绊,终于重新在一起了,你都不知道你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可是你忘记了他,对他来说真的有些残忍,我真希望你能赶快记起以前,你一定不知道你曾经是我这辈子亏欠过的人。”
“我知道小姑姑心疼他,我也看的出来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努力的再去想以前的事,可常常事与愿违,很努力的回忆除了常常换来一顿头疼之外,就什么都给不了我,我也很无奈,我也希望明天手术之后,我可以记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