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小黑发出一声悲呼，小脸上涌出些许落寞，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秦阳以外的人身上，感觉到难过。
一道身影忽然从山下走来，步履有些蹒跚。
小黑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怔，转而化作一抹欣喜。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比他重要。
只是就在他抬脚准备朝前跑去时，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却是突然涌出一抹惊慌。
他能看到，那缓步走来的少年眼中弥漫的悲伤死意，也看到了此时那被他紧拥在怀里的一道妖影，小脸霎时苍白。
“是大王，大王回来了！”
漫天妖怪齐声怒吼，声音里满是欣喜宣泄。
只是下一刹，整座第五峰却是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阳抱着白素素，走过众妖，走到那一眼灵泉中，将她的尸体轻轻放入其中，整个人，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一连三日。
妖魔山突降大雨，可那灵泉旁的少年却仿佛浑然不知，只是愣愣地看着泉中的蛇影，沉默不语。
三日前，他只想行遍江河，看尽繁光。
三日后，他却只愿做她的枕边人，口中糖，目中光。
只可惜，短短三日，那原本平淡无奇的愿望，已经变作奢望。
人生，就像是一只不停旋转的巨轮，碾过的皆是过往。
第四日，大雨初停，天边斜挂着一道虹。
少年的身影终于轻颤了一下，然后重新站起身来，回头看着身后的所有妖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彻整座山峰。
“自今日起，此处为妖魔山禁地，擅入者，死！”
啸声如雷，传遍五峰，就连那第四峰主，亦被其中的杀伐之意深深震慑。
望着眼前那一双双略显惊慌的凶眸，秦阳手掌一挥，只见一道灵符突然冲天而起，散出道道寒意，整个没入身后灵泉中。
原本流淌的泉水顷刻间结冰凝固，就连其中散出的灵气，也仿佛彻底消散而去。
这是一张三品高阶灵符，名为寒冰符，一旦祭出，足可冰封百里山河。
“你平日不喜喧闹，我便封了此峰，让你安眠！”
秦阳默念一声，眼角滑落一滴泪，脸上却再不见半点悲色。
他已没有时间再去悲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修炼，提升修为，然后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捏死手中。
“大王…”
无数妖怪仓皇失措，他们已经感觉到天地间渐渐散去的灵力波动。
而失去了这灵泉中的灵气滋养，他们的修为将再难提升分毫。
“这里有数万丹药，足够你们修炼很长一段时间，我希望下一次我回来，能够看到你们踏入化形！”
秦阳随手，丢下一堆白色玉瓶，几乎将身上的聚元丹尽数拿出。
他的白虎镇灵诀已经踏入第六重境界，这些寻常灵丹再难满足他对灵气的需求。
不过他并不感到担心，只要回到人族的领地，他自然有无数办法弄到更多更高品阶的丹药。
北江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识一番这府城里的繁华。
尤其是那所谓的大炎脊梁。
他会一步一步地展开这一场复仇，就先从飘渺宫开始吧，然后便是这藏龙山脉。
秦阳相信，不论过去多久，他一定会站在梦千诀身前，告诉他，他罪该万死。
“大王！你要抛下我们么？！”
黑猪、金猿三妖看着眼前满地的丹药，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欣喜雀跃，只是目光悲凉地看着身前少年。
在这短短几日的相处里，他们已经感觉到秦阳身上的不同。
于他们而言，造化可贵，可归属更加不易。
“不！我不会抛下你们任何一个！我只是要去做些事情！早晚有一日，我会带领你们走出这片山林，去看看这天地的辽阔！”
秦阳深深看了眼前众妖一眼，牵起小黑，朝着山下走去。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需要有足够自保的实力！第五峰，就交给你们了！请大家暂时替我照顾好素娘！”
望着那一道渐行渐远的倔强身影，所有第五峰的妖怪突然仰天嘶啸，啸声震慑九天。
小黑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感觉到了秦阳内心里的苦痛。
这种痛，只能用血抹平。
走下第五峰，秦阳沿着当初三宗弟子离去的小路踏出这片土地，转过山林，蹚过古溪，远远便看到一道身影负手站在远处。
一身白衣如雪，脸上笑意如骄阳灼眼。
那一只盛满回忆的酒壶别在腰间，今日他并未饮酒，似乎只为等他。
“你来了！”
矫今行点头一笑，只是笑容里却分明带着一丝悲苦。
从见到这少年的第一眼，他便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年少的模样，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日，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竟会如此相像地发生在眼前少年身上。
“矫师兄…”
秦阳躬身一礼，眼眸里闪过一丝戒备。
虽然矫今行曾救他性命，可人妖疏途，他不得不谨慎。
此时他已不再将自己看作一个人，他要做一头妖，一头誓要打破这世间规则的妖。
“嗯！我等你很久了！聊两句吧！“
矫今行苦笑一声，他如何看不出眼前少年眸中的冷意，只是有些秘密，他不会问。
在他眼里，秦阳是个与众不同的少年，甚至他的身份，或许就将会是改变世间格局的契机。
他断不会在此时，惊扰了少年的雄心。
两人并肩前行，一直走。
直到眼前山林退去，秦阳方才发现，他们竟又回到了藏龙涧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仇恨压在心底！但是秦阳，有些事情，有时非是一己之力所能解决！”
矫今行原地盘坐下来，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只白碗，递给秦阳一只，将腰间酒壶解下，淡然一笑。
“我知道，或许你会说，我凭何理解你的苦痛！那我先来给你讲一个故事！”
矫今行端起酒碗，脸上似是带着一抹缅怀，一丝惆怅，几多悲伤。
“曾经北江有一个少年，年少得志，拜入学府，以二十七岁之龄踏入筑基！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大炎下一个元婴强者时，他却突然叛出了宗门，消失了踪迹！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阳神色一愣，他早听说过矫今行的一些过往，但也没想到，今日竟能听他亲口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