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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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银台耗了会, 结完账, 她推开玻璃门。

迎面有风灌入衣领, 又湿又冷。

树下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那句话就像经咒般一直在脑海中打转, 直到这会,她的思绪也无法集中。

她心不在焉地拖着行李箱,往明礼所在的书香路走。

书香路是一条窄而长的单行道,道路两旁栽满常绿香樟,路的右边是明礼校园, 从防护栏空隙可以看见学校操场和篮球场, 左边则是一些店面和明礼的宿舍。

沈星若也是走到近前才发现, 明礼的宿舍楼不在校内,而是在学校对面。

有陆山之前的打点,转学流程不算复杂。

在高二政治组办公室,沈星若见到了新班主任。

新班主任叫王有福,看上去四五十岁,不太高, 胖胖的, 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他动作有些慢,找表格都找了五分钟。

说话也慢慢吞吞的,保温茶壶不见离手,“你放心, 我们明礼, 比起汇泽一中那不会差的。”

沈星若翻了翻刚买的文具。

……怎么都是铅笔。

“我当年是南城师范大学毕业的啊, 那个时候包分配, 你知道吧。我毕业先去的汇泽,汇泽一中那时候是农民工子弟学校,师资啊,教学啊,都是比较普通的水平,工资还少。它是这二三十年,汇泽政府扶持才发展得快。”

沈星若在办公桌上找了支黑色水性笔,开始填表。

“汇泽一中那我很熟的啊,你们现在那校长,申志波,跟我一起分配到汇泽一中去的,以前我们住职工宿舍,他就在我隔壁,你说他那臭水平还当校长……”

沈星若:“……”

“明礼不一样,明礼那还是有底蕴一点,民国的时候就创办了,那时候叫省立高等中学堂,这些年,那出过不少院士,领导班子。”

她边填表,边“嗯”了几声。

王有福也不知道自己漏了什么没讲,握着保温杯想半天,念叨着补上一句,“工资还高。”

沈星若握笔的手顿了顿。

填完表,王有福带沈星若去了走廊西头的教务处。

手续办完,她拿到了一张入学所需申领表。

王有福好像很闲,还摆出一副要带她去领校服和寝室用品的架势。

让这位班主任带路,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吃上晚饭,沈星若婉言谢绝了。

从教务处出来,沈星若先去图书馆领了校服,然后去了宿舍。

明礼的宿舍区包括连在一起呈U型结构的男女宿舍楼,一排教职工宿舍,还有食堂。

沈星若到四楼403寝室时,寝室门大喇喇地正敞着。

“静静你等等我!马上抄完了马上抄完了!”穿烟粉卫衣的女生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我只是穿个外套,你慢慢写,没关系。”有人应声,声音仿佛是从洗手间传出来的。

坐在靠门位置的女生正在用卷发筒卷刘海,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往后仰了仰,朝洗手间方向喊:“欸?阿静,社会实践表王有福说了要交吗?我忘记盖章了。”

“我今天去找他的时候他没说要收,但你最好还是补盖一下,过几天可能会收。”

“学校真是烦死了,大过年的谁去做什么社会实践啊,都是一些形式主义!”卷发筒不高兴了,将镜子扔到桌上。

趁着这说话的空档,沈星若在门板上敲了敲。

被叫作阿静的女生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卷发筒和烟粉卫衣也不约而同往门口看。

“你们好,我是沈星若,以后也住这里。”

空气静默了会。

寝室三人盯着沈星若看了十来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交换着茫然又空白的眼神。

“噢……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对吗?”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女生反应过来,“今天听王老师提了下,差点忘了。”

她忙上前,迎接被晾在门口横空出世的新室友,不好意思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翟嘉静。”

另外两人还没回神,满脸都写着“卧槽我们班竟然来转校生了”的不可置信。

等翟嘉静将人领进寝室,烟粉卫衣才勉强收起一脸的呆滞震惊,扶了扶眼镜,“那个,你好,我叫石沁。”

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你听。”

沈星若回头看。

“她的名字叫李听,木子李。”翟嘉静及时解释。

噢。这样。

沈星若点点头。

一般人初至陌生环境,难免和原住民们生疏,心里觉得尴尬,但沈星若不是一般人,要尴尬也是别人尴尬。

她安静地铺着床,整理桌面。

寝室三人在做自己的事,但都明里暗里忍不住看她。

被子有一角怎么也压不平,翘起来嚣张的样子,就像陆家那位不懂礼貌不可一世的自大狂。

沈星若站着想了几秒,拿了摞书,直直往上压。

翟嘉静有点看不下去了,犹豫着问:“那个……你需要帮忙吗?”

沈星若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谢谢。

很奇怪,沈星若好像有种特别的吸引力,站在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就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没两分钟,石沁也将寒假作业搁在一遍,主动帮她收拾书桌。

李听倒没凑过去,一直在玩手机,只是眼角余光时不时会扫向对面。

在翟嘉静和石沁的帮助下,沈星若终于治好了被子一角的顽固分子。

刚站直,裴月的电话就来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往外走。

石沁探着脑袋往外望了望,确定沈星若已经走远,才回头感叹道:“沈星若长得好好看啊!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我都看呆了!”

翟嘉静:“她气质很好,像学舞蹈的。”

石沁:“对,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特别仙!”

李听嗤了声,满不在意,“你也太夸张了,我觉得还没三班的陈竹好看。”

“比陈竹好看多了吧,陈竹我可欣赏不来。”石沁已经化身沈星若的小迷妹,“啊啊啊啊静静!我们找她一起吃晚饭她会不会同意?她好像有一点点高冷!”

翟嘉静:“等她回来问问。”

李听无语,拨了拨刚弄好的刘海,拎着书包起身,“我出去了。”

沈星若打完电话,在楼梯口遇上李听。

两人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都没说话。

李听好像对她不太感冒。

这也正常,毕竟陆家还一个陆星延那样对她水土不服的。

-

晚上沈星若和石沁翟嘉静一起吃饭。

石沁有点话痨,吃饭的时候还说个不停。

饭后沿着校外散步回寝,她那张嘴也没停下来过,一路从明礼宿舍条件说到了上任年级组长出轨高三英语老师被当场抓包。

夜风有些凉,隔着一道围墙防护栏,校内的说笑声跑步声也顺着风飘了出来。

“……真是看不出,平时一副特别正经的老干部样子,竟然和英语老师搞到一起去了!高一的时候他可喜欢针对我们班了,朝会做操都老留我们班训话,要不是我们班有个男生……”石沁不经意往篮球场的方向瞥了眼,忽地一顿,“欸?陆星延?”

翟嘉静抬头。

石沁伸长脖子,从栏杆缝隙往里探了探,“还真是!”

“星若,就是他,那个穿黑T恤在运球的,看到没?”石沁给沈星若指人,“有次年级组长非说我们班做操做得不标准,训完话还要罚我们班放学留下来做十遍,他就跟我们年级组长杠上了!然后我们班男生也和打了鸡血似的,扔校服啊,让年级组长先做个示范啊,差点就和过来帮年级组长的体育老师动上手了!”

沈星若脑补了下菜鸡互啄的画面,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就那次之后,那年级组长才知道我们班不是什么好惹的,对了,陆星延……就这个男生,他也在一班,他在我们学校很出名的,我高一就和他一个班嘛,那时候就好多女生喜欢他。”

沈星若:“那你呢?”

石沁:“我?我不喜欢这一款。”

沈星若看了她一眼。

虽然戴眼镜,但眼光还行。

石沁继续道:“我们上学期分班搬到二教,还有些高一新生跑二教来,假装路过我们班。真是服了,来看帅哥就看帅哥,还非得顺便上个厕所,弄得我们下课上厕所老要排队!”

翟嘉静半晌没说话,忽然开口问:“星若,你要不要去学校里面看一看?”

“不用——”

没等沈星若说完,身边忽然“砰”地一声!

篮球擦着她手臂一蹦三尺高,弹跳几下,然后滚到树底下装死。

翟嘉静和石沁都吓了一跳!

许承洲:“我操,球都给扔校外去了,你吃蓝色小药丸了啊!”

陆星延没接话,扯开额前发带,喘着气往围墙护栏外望。

那道身影有点熟悉。

有男生眯着眼问:“是不是就掉树下了?”

天色半黑,篮球场探照灯光线很足,从外往里望看得清楚,从里往外望就比较模糊了。

很快有人附和,“好像是,那边是有几个女生吧,让她们扔进来就行了。”

于是男生们冲着校外围墙招手,大声喊:“美女!帮个忙!把球扔进来吧!”

翟嘉静下意识就去树下捡起了篮球。

防护栏缝隙还不足以将球塞进去,她望了望围墙高度,一时犯难,“这要怎么扔过去……”

石沁:“往上一抛就行了……算了,你也不像个会抛球的样子,给我给我,我来。”

可没等石沁伸手,沈星若就从翟嘉静手里接过了球,然后径直扔进了——

垃圾桶里。

翟嘉静和石沁皆是一怔。

“这……”

“走吧。”沈星若面无表情。

这会一班不像其他班老老实实在早读,吵吵嚷嚷的,台上课代表压都压不住。

女生们收到玫瑰花时,还觉得他们班男生挺贴心。

可打开礼盒,就觉得他们班男生实在是太无耻了!女生节礼物竟然送姨妈巾!

光头强气不顺,见他们班早自习还这般旁若无人动若疯兔,总算找着个理由,站门口,手背在身后,把他们班疯狂羞辱了一顿。

王有福听见动静过来,光头强又冲王有福告了一状,顺便把之前晚自习玩魔方的事情也跟他告了。

不知是谁在底下说了句,“徐老师自己说能拼六个面他就不说什么了,沈星若一分钟就拼了六个面。”

紧接着就有同学发笑。

不怕事的男生们跟着附和,“对啊,徐老师自己说的。”

都是同事,王有福也不是不知道光头强什么狗脾气,但毕竟是个老师,面子还是要给一给。

“我都说多少次了,早自习的时候不要讨论无关的事情。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这春天的早晨,你们怎么不读书呢?”

王有福语速慢,念经似地念了半分钟,才说出这么一句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好像也没什么卵用的话。

王有福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护短,自己班上的学生再不听话,也只能自己教训。

他当了五届文科班班主任,平时看起来和尊弥勒佛似的,刚起来还在年级组长办公室摔过杯子。

光头强也不指望他当着自己面教训一班学生了,转而盯紧陆星延和沈星若找茬。

王有福也是给足了面子,清咳两声,故作严肃,冲陆星延和沈星若说:“陆星延,沈星若,你们俩怎么能在晚自习的时候玩魔方呢!虽然魔方是个益智又锻炼脑力和手速的好东西,那也要下课的时候才能玩啊。”

“还有,陆星延,你怎么能在徐老师拆了那东西之后,才告诉他那是什么东西呢,早点说,不就没有这么多误会了吗?”

陆星延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又转向光头强,“对不起,徐老师,其实我也不知道里面是卫生棉,我应该在路上先看一眼礼物的,这样您拆开卫生棉之前,我就能先提醒您这是卫生棉了。”

说完还鞠了一躬。

班上忽地爆发出一阵哄笑。

光头强被他这左一句卫生棉右一句卫生棉气得快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冲王有福哼了声,背着手就噔噔噔转身,上楼了。

班上同学还在发笑。

王有福看了陆星延和沈星若一眼,没说话,往讲台上走。

忽然,“砰”地一声!

——王有福那万年不离手的红色保温杯重重地拍在了讲台上。

“你们自己看看!像什么样子!”

王有福神色不复刚刚和蔼,开口就是一声响彻教学楼的教训!

沈星若从没见过王有福这样。

一班同学大概不是第一次见,就那么一瞬间,班上同学全都收起了笑,坐直了身体,安静如汽锅鸡。

“这届高二25个班,9个文科班,3个文科实验班!分班的时候,你们的水平在文科实验班里应该是顺数第一!现在呢!回回给我考倒数第一!你们还有本事早自习给我嘻嘻哈哈!你们不觉得羞耻,我都觉得羞耻!”

“我知道高中辛苦,从来就没有对你们学习成绩有过什么过高的要求,考不好,是能力问题!但不好好学,是态度问题!”

“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哪里有一点实验班的氛围!你们叫什么实验班!上学期期末平均成绩,就比人家四班高一分!四班是个普通班!考成这样你们有什么脸嘻嘻哈哈顶撞老师!考成这样你们高考能考出什么成绩上什么大学!”

王有福每一声质问似乎都直击一班同学们的灵魂,班里安静得厉害。

训完班上所有人,王有福又将炮火转移到门口的陆星延和沈星若身上:

“还有你俩!”

“陆星延,晚自习玩魔方你还挺有道理!成天吊儿郎当的!你把你那嚣张给我收一收!我是你班主任,不是你爸妈,不惯你这臭脾气!”

“沈星若!你是汇泽一中来的尖子生,平时表现也不错,我知道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为什么安排你跟陆星延坐?那就是希望你给陆星延做做榜样!你没给他做榜样你还跟着他一起气老师,你做的是一个好学生应该做的事情吗!”

老师你在办公室不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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