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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没想瞒他妈, 只是一直缺一个合适的时机,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 那就坦白吧!
半小时后,费珍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什么?你怀孕了?!”
“开什么玩笑啊, ”她愣了几秒,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是我亲生的,我亲眼看见的,我儿子, 带把的!纯爷们!小时候叽叽这么大, 可萌可可爱了,后来长大了,知道害臊了, 就不让妈看了。”
罗葑:“…………”
王大强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 扯着张大壮的领子飘走了:“木头,帮我拆箱子去!阿姨, 我们先失陪了。”
费珍:“好好好, 你们忙你们的。蔓菁, 你跟妈说实话,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放心, 妈能受得住,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
“妈, 我没骗你!”罗葑哭笑不得, 打断了她的话, “是真的!有个老神仙,见你儿子人品好,送了你儿子一块神土,什么种子都能种,包括小人儿苗。”
费珍:“…………”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他儿子放着好好儿的演员不当,非要回老家种地,不会是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吧?
罗葑瞅他妈表情就知道她又想歪了,索性拉着费珍直奔后院:“妈,你上回不是问我,恁好吃的白菜萝卜是从哪儿买的吗?不是买的,是我自己种的!看,这就是儿臣为您打下的江山!”
费珍:“…………”
看来是真的疯的不轻!
不过……
这后院确实不寻常啊。
外头冰天雪地,但后院却暖融融的,正是傍晚时分,暖橙色的夕阳温柔地洒下来,满地都是绿油油的蔬菜苗,仔细一看,除了白菜、萝卜和香菜苗,还有小番茄株和小茄子棵,嫩生生、青翠欲滴的,比少儿小画书上画出来的还好看!
阳台边的小花坛里,辣椒棵翠生生长了半尺高,一爪一爪的朝天椒红得亮晶晶、火辣辣,一点儿瑕疵也没有,就跟珠宝店里的红玛瑙辣椒吊坠似的,好看得不像话。
费珍情不自禁伸手掐了一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瞬间,一股新鲜微辣的、甜丝丝的辣椒香气扑面而来,好闻得要命。
数九寒冬的,就算是大棚里也种不出这么鲜嫩的小蔬菜啊,更何况是露天了!
还有……那在风中摇曳的、发出丁零当啷的金属之声的五个小锄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忘了挖出来了!”罗葑跑过去,把五个还没长大的小锄头摘了,丢在一边,然后拿起铁锹挖啊挖,从地里挖出了一个稍微大些的锄头。
……
费珍感觉自己有点儿眩晕。
就好像偶然间推开了藏在衣柜里的那扇门,进入了一个让人目眩神迷的童话世界。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声音都有些不对了:“这么说……你真的怀孕了?”
“真的真的,”罗葑拉她去楼上书房,给她看之前打印出来的B超照片,“看到没有,就这个小豆芽,我的小蝌蚪种出来的,我鹅子!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抱上孙子了!”
“哦,”费珍一脸恍惚,“你开心就好。”
她这个儿子,从小心就大,现在看来,何止是心大,简直心大到噗嗤噗嗤四面漏风了!
她是想抱孙子没错,但她希望的是儿子早点儿结婚生子,而不是自个儿怀一个然后生出来好吗?
但怀都怀上了……那就生吧。
罗葑:“妈,我怀孕的事,你先别告诉我爸啊。”
“知道。”
“神土的事儿,暂时也别和他说。”
“知道。你爸嘴巴大、耳根软,你放心吧,咱不跟那个老怂逼说!”
娘俩聊了一会儿,费珍啰啰嗦嗦叮嘱了一大堆怀孕的注意事项,竟神奇地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养小棉袄的快乐:“多休息,千万别累着了。有什么活儿先放着,妈有空来帮你干,啊?对了,今年收的新棉花还没弹呢,过两天弹弹去,给崽做几身小棉袄。”
罗葑:“……妈,等崽生出来,夏天都要来了。”
“那就做大一点儿,明年冬天再穿嘛。还有后年冬天、大后年冬天、大大后年冬天……家里的棉布不够,改天再囤点儿去。”
“……”
“那我先走了,再不回去老怂逼该着急了。”
费珍拎着一小袋朝天椒,风风火火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王大强帮他做了全套产检,家里不方便化验的就送去给L市医院的老同学帮忙,次日就出了结果——一切正常。
罗葑终于放心了。
“我看你食欲不错,还有早孕反应吗?”王大强问。
“早没了。”罗葑想了想,好像自从他决定退圈,没事儿就在阳台种萝卜白菜吃之后,就没再头晕恶心过。
看来这息壤种出来的东西不止好吃,对身体也大有好处?
开心!
罗葑开心得笑眯了眼,谢燎原却非常不开心!
他一连看了好几天的海选资料,看得头晕眼花,小手窝却依然杳无影踪,若非订书的感觉纤毫毕现,那张左脸王右脸八的照片也依然躺在他的手机里,他都要怀疑那只绿袋鼠是他做梦梦出来的了。
元旦去爷爷家吃饭,三姑六婆七嘴八舌催婚,爷爷更是三句话不离重孙子:“你董爷爷的孙儿比你还小两岁呢,重孙子都满月了。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让我抱上重孙子?”
爷爷生在解放前,观念很传统,他们谢家三代单传,抱重孙几乎成了爷爷的执念,每次回家都少不了被催找对象催结婚催生孩子三连。
谢燎原心很累。
他正为小对象一言不合就跑没影儿了事儿心烦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小手窝不跑,那也生不了孩子呀。
“说话呀!”爷爷见他不说话,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你是不是成心气死我,让你爷爷见不着重孙儿?”
“住手!”
“快住手!疼疼疼!”要被挤成肉饼了!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
罗向上和罗伟爷俩光腚坐在被子里,被抬着出屋、下楼,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一会儿滑到床头、一会儿滑到床尾,一会儿立起来、一会儿倒下去,宛如在坐过山车。
爷俩此起彼伏地尖叫——
“放老子下去!老子还没穿衣服!”
“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你们抬我爹出去,别抬我啊!”
“破烂玩意儿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你……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对对对!你们这是绑架!我要告你们!”
两张床“咯噔”一声落在地上,震得罗向上和罗伟尾椎骨剧痛,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小伙子们齐刷刷看向罗葑。
罗葑微微一笑:“首先,是我雇的他们,一码归一码,你要告也得告我;其次,就算要告,也得讲求证据啊,人证我们有十三个呢,你们只有两个;最后……”他说到这儿脸色一冷:“这房子是我的,我拿回我自己的房子有什么错?叔叔,你告得赢吗?”
罗向上:“……”
“继续搬,出了事儿算我的。只要我能拿回房子,事成之后,一人再加一百块,”罗葑笑道,“小心点儿,可别让我叔叔掉下来了。”
小伙子们瞬间精神一振,一口气把床抬到了村口的大马路上。
严冬腊月,大雪封山,爷俩一人一张床,裹着被子在大街口排排躺,很快引来了一群在雪地里撒欢的土狗,土狗以为他们在玩游戏,纷纷冲上来拿嘴叼着他们的被子往后扯。
罗向上和罗伟拼命拽着被子:“滚开!你们这些狗东西,快滚开啊啊啊!”
除了被子,他们浑身上下什么也没穿啊啊啊!
爷俩的惨叫很快引来了村民的围观,大家本来就看他们家不顺眼,纷纷围在不远处,开始看热闹,还有个被他媳妇占过便宜的大娘搬出来一盆地瓜,挨个儿分发:“吃地瓜吗?刚烤好的,还热乎着呢。边吃边看。”
于是大家开始一边吃瓜一边八卦——
“这不是罗嫑脸和他家短腿小子吗?这是怎么啦?怎么睡大街啦?”
“听说他哥家的鹅子——就那个做明星的——回来啦!带了一大群保镖,好家伙,浩浩荡荡的,进门二话不说就把他爷俩给搬出来啦!”
“活该!谁让他抢人家房子的。上回罗家嫂子带了村支书上门去要房子都没要出来,差点儿气哭了都。”
“前两天他老婆来我家借箩,我昨天筛面的时候去要,你猜猜那死娘们说什么?说我记错了吧,她从来就没借过我家箩……气死我了都!真是活该!”
“哎呀,看着真爽!”
……
说话间小伙子们已经干劲十足地搬了第二趟、第三趟,沙发、茶几、衣柜、饭桌、电视机、洗衣机、炉子、蜂窝煤、锅碗瓢勺、垃圾废品……没半个小时就在街口堆得满满当当,俨然旧家具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