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骨头汤,淼淼很是垂涎。
离盏舍不得一人吃,要泡了胡饼要大家一起,西琳和巧儿却不肯,胡饼有的是,汤就这一碗。离盏不好强求,便与淼淼分着吃。
饿谁也别饿着小孩子,离盏自己食欲也不怎么好,大半碗汤都让给了他。
吃了之后,三人围着说了会话,很早就吹了灯歇下了。
夜风特别大,呼呼呼的穿过河坝延边的柳树从,像恶鬼子在嚎叫。
离盏头昏沉沉的,渐渐入了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老和尚慈祥的坐在金殿中。
这场景她似乎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她走过去,跪坐在佛粘上。
“呲呲呲”一道道声音从耳边划过,像裁缝铺用剪刀剪开布匹的声音,尖利而又顺滑。
“什么人!”忽然有人喝道。
离盏四处张望,金殿里空荡荡的,除了这和尚什么人都人都没有。
“离姑娘,离姑娘……”
这声音,好像是西琳在喊她。
“西琳!”离盏到处张望,
”离姑娘,你醒醒!”
“小姐,你快醒醒。”
金殿晃动起来,地上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越摇越猛烈,她站不稳,从裂缝里掉了下去。
一失重,她脚一蹬醒了过来。
又做噩梦了?
离盏睁开眼,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有人不停的摇着她的肩旁,她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你看好你们家小姐,我出去看看。”
“嗖”的一下,有人从帘子里窜了出去,快得像一只野猫。。
离盏眼睛渐渐适应了微弱的光线,见巧儿就在身旁。
她坐起来,拉着巧儿,“怎么了?”
巧儿放低了着声音,“不知道,西琳忽然把奴婢给叫醒,又不让奴婢大声说话。”
”唰唰唰“,像柳条互相抽打的声音,忽然伴随着一声高喝:”拿命来!“
忽而,一片拔刀的声音,震得离盏心中一紧,她挑开帘子,见一黑一白两拨人成一守一攻阵型对峙起来。
黑衣是祁王府的人,白衣的……不知道。
离盏垂下帘子,一把拉起睡在身旁的小泼猴。
“淼淼,淼淼!”
“师父……”小泼猴揉揉眼睛,尚且不知何事。
“嘘,不要说话。”离盏不敢点灯,伸手在案几下摸出后外衫了,裙子是她的,她来不及穿,捏辨一通,将淼淼的厚袄子胡乱他套上去。
”师父……天还没亮呢。“
“快把鞋穿好,快!巧儿,你也快!”
”你们到底是何人?”外头传来许骁的质问声。
对面的人道:“属下奉旨来请祁王殿下回京议事。”
”奉旨?奉的谁的旨?”
“自然是皇上的旨意!”
巧儿凑在离盏耳边道:”小姐,是朝廷的追人来了,咱们要不要呼救?”
朝廷的目的是要把顾扶威给逮回去,谁会在乎一个小医女的死活?
她呼救,朝廷的人真会来救她么?
再说了,就算朝廷的人真会来救她,可离她最近的是祁王府的人。
倘若顾扶威对她只是利用,那杀了她总比被人掳走了强。
倘若顾扶威会保护她,那就完全没有呼救的必要。
”别做声,咱们见机行事。”
”嗯嗯。”
离盏偷偷把帘子拨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窥探着情况。
许晓应该是最前头的那个黑影子,一个标杆一般挺拔的人,但随即被脚步蹒跚的老头子拦在了身后。
杨管家的声音古朴的飘荡在风中。
“既是奉皇上的旨意请殿下回京,那阁下为何要动刀动枪?”
那人朝着皇宫的方向揖了揖手,“皇上有令,凡阻挡殿下回京者,格杀勿论!”
安静的雪地里忽然弹射起几排白衣人,成一个圈子将祁王府的几十人马团团围住。
这些突然跳出来的伏兵少说也有一百来个,再加上正面冲突的这些人,离盏估摸了一下,大概有一百五十人上下。
这些人长得并不彪悍,个个油头粉面,再看那银色的腰带,似乎是皇帝身边的羽林郎。
呵……
羽林郎都是富家子弟,自小便有极好的条件拜师学艺,长大入到羽林军门下,就期望着能捞点战功能顺杆儿爬。
别看身材不魁梧,但羽林郎个个身手不凡。
对面的人扬高了声势,用一种势在必得的口气喊道,“祁王殿下,皇上并不想为难您,如今京城有难,陛下就只有您一个弟弟,有些事情还要同您商量商量。如今殿下的人马已经被我们团团围住,王爷若是硬拼,怕是讨不了好。微臣以为,殿下还是早早随我们进宫赴命得好,微臣定会护得殿下一路周全!”
“哈哈……”杨管家捋着胡子摇头笑起来,“不知大人为何认为我们这只商队是殿下的人马啊?”
“嗯?”对面的人脸上瞬间留不住笑,“难不成你们想抗旨?”
“大人息怒,我们只是行走西域的茶商,京城遇战仓皇逃出来的而已。小小商队,瘦马简车,哪里能蹲得下祁王尊驾。草民人马里都是一群讨生活的商贩子,大人要找祁王,草民总不能凭空给大人变出来吧?”
“好一个装疯卖傻的‘商贩子’!祁王既不肯露面,那就休怪微臣不客气了!”
那人扬手一挥,只闻见一震异响渐渐逼近,突然无数只箭矢从天而降。
离盏大骇,就地一滚把淼淼拉到怀里,避开窗户。
”噌噌噌”,几只钉入车身,一只破帘而入插在了案几上。
当即烈马嘶昂,车身剧烈摇晃起来,前翘后压一番突然向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巧儿后背滚到案几边上,撞得她失声大叫。
“马怕是被射中了!抓紧!”离盏大喝,死死的把淼淼抱在怀里,另一手紧扶着车窗。
马车横冲直撞,左右前的车帘子被大风卷起,车夫早已不知去向,估计已被乱箭射死。
外面两拨人厮杀在了一处。祁王府的人断不是吃素的,但羽林郎也身手了得,在这宽阔的河坝上以多打少是傻子才会做到的事情,况且羽林郎是有备而来,半夜偷袭。
“小姐,小姐我要抓不住了……”
“坚持巧儿!”
祁王府的人边战边退,根本分不出多余的人手来管她们。
两边的场景飞一般的往后退去,她像一只轻飘飘的风筝,只靠着右手五指紧紧的扣着门窗,在大风中忽左忽右的闪来撞去。
膝盖手肘上传来剧痛,她咬着牙哼也不哼一声,全神贯注的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在手指上,但晕了一天的车,又没吃上饭,力气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那是祁王的马车,上去,全都给我上去!”
巧儿身影有些作抖,眼里几乎带着绝望,“小姐……”
几个白衣人策马追来,瞪了马鞍就挂上了马车,几个荡悠就从窗户里飞了进来,两脚死蹬着着角落,像蜘蛛盘在网上。
抬头,里面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孩童,根本没有祁王的身影。
“遭了,偷梁换柱,我们中计了!”
领头的那一人怒了,横刀指着离盏,“祁王呢?”
刀尖随着颠簸忽前忽后,不用对方出手,她只要松开车窗就能自己撞进刀尖里。
离盏:“我不知道……”
“这是祁王的马车,你坐在这马车上,却不知道祁王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祁王抓来的人,我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大人听我口音就能听得出!”
那人犹豫了一下,迅速的打量了她一眼。
女人只穿着一身中衣,连外衫都没有穿,她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低头用下颚抵着孩子的额头,夜风凛冽的拍打着她的中衣,虽然看不到长相,但那玲珑的曲线却显露无疑,应该是个极有风韵的女子。
“你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