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和顾扶威之间传闻不断,以孙察的涉世经验,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以讹传讹,就算离盏救过祁王的性命,二人的关系也不可能如传言中的一般。
可现在,他突然明白过来,事情的确是以讹传讹不假,因为他二人的关系远比传闻中的还要好,而且要好许多!
亲自登门庆贺她做老板不说,还不容她受半点委屈。
而且从进门开始,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个“盏儿”叫得毫不避嫌。
这也就算了,没想到他还准备了二十多样的大礼,在场看见的,知道是贺礼,没看见的还以为是祁王府在下聘呢!
孙察眼力劲儿深,顾扶威和离盏的关系,他总算是摸清楚了。
离盏没有经商的天赋,根本不要紧,有祁王府给她撑腰,盏林药局还愁发不起那点工钱吗?
光是变卖这些礼物,就够他们闭门吃喝好一阵了。
“离小姐,这些东西给您放哪啊?”祁王府的小厮客客气气地征问离盏。
事出突然,离盏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望了孙察一眼,孙察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回过神来道:“火头,你还不快给人家带路,全放库房里!”
“唉!”火头木讷的点头,领着捧着珍宝的侍卫从前堂穿过。
林芝从始至终都怯怯的躲在离盏身后。
不知是不是关于顾扶威的种种传言听多了,打心里就怕他的缘故,她总觉得祁王有意无意间瞥过她的时候,眼里都带着凶相。
现下一一过目完祁王送给离盏的礼品,她再看看林家送的那口匾额,实有些自惭形秽。
原本喜冲冲的拿来牌匾,是要给离盏撑场子,没想到祁王会亲自前来,竟然一出手就送了二十多样的贵重礼物,她那张匾跟祁王的礼比较,完全就是一片轻飘飘的鸿毛,实在相形见绌,有些穷显摆了。
瞧那一个个的奴才,刚才还在离盏面前端着架子,现在被祁王的这批厚礼压得腰都直不起来。
林芝眼见着贵重的宝物一样一样的搬进库房里,祁王不顾众人在场,逮着离盏的胳膊把她拉到自个儿面前。
顾扶威低声在她耳边道,“怎么样?本王的这些礼,可还入得了盏儿的眼?”
祁王待离盏越是亲热,众人便越不敢看。
大家都明白他二人的关系见不得光,一个个低眉垂眼,只在暗地里不住的瞟向二人投下的影子,遐想非非。
离盏如芒在背,掰他的手,“王爷太破费了,盏儿好像没跟您说过要接手西局的事情吧……”
“嗯,本王从别处听来的。”
“谁?”
“你问这些,还不如问问本王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
周围的人都站在原地,既不看他二人,也不发出任何声响打扰她二人。
这令离盏更加局促不安,也不知顾扶威为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神情自若。
离盏低着头,用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此毒远没有霜刺厉害,王爷练的气有自愈的功效,既然毒已经解了,盏儿便不担心王爷的身体。”
“女人,就是狠心。本王时时刻刻念着你接手西局的事情,生怕你受了半点委屈,盏儿呢?却一点也不挂念本王,这毒好歹还是替你中的呢。”
“我……我不是不挂念。”
“那是挂念?”
“也不是……盏儿是完全相信殿下的能力。”
话题被顾扶威七绕八绕的,山头都不知道绕过几个了。
离盏完全想不起之前要问的事情,反而被他调戏的面色潮红。
“反正你又欠本王一次。”
离盏匆忙点头,“王爷的恩情,盏儿铭记在心,不敢有忘。”
“算你良心未泯。”
顾扶威说罢,在额上狠狠弹了一下。
诸人看着这一举动,呆之又呆。
“王爷你累不累的,要不要回王府休息休息?”
“姓林的小丫头都在这儿,本王凭什么要回去?”
顾扶威的目光在林芝的脸上一擦而过,林芝莫名瑟缩了一番。
离盏赶忙站在她二人之间,把林芝挡在身后,“你不要吓她,她胆子小。再说了,我待会要跟下人交代一些事情,没时间招待王爷,王爷待在这处也觉得无聊。”
“我回去也无事可做。你要拿下人训话,只管训好了,我就在一旁看着,不插手。”
“这……”
“我怕有人欺负你。”顾扶威阴测测的低笑。
谁欺负她……最能欺负人的,就是你顾扶威吧!
离盏没办法硬撵他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她让人把门合上,驱散了围观群众,告诉他们今日盏林药局歇业整顿,暂不接诊。
百姓们还兴致勃勃的想看热闹,奈何厚厚的门派一块一块的把大堂给堵了个严实,他们只得遗憾的离去。
离盏把下人们都叫到面前来,又让人添了两张官帽椅。
顾扶威坐在上首,离盏坐在下首,林芝坐在离盏旁边。
孙察奴颜婢膝的恭候在旁,之前还说他是一匹亟待驯服的烈马,现下在看他,孙察已经完全没了傲骨,不过是等着主人扔骨头的肉狗而已。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用金子。
这一点,顾扶威比她看得通透。
“方才我说到哪了来着?”离盏问孙察。
孙察毕恭毕敬的道:“回二小姐的话,说咱们盏林药局以后要以治病救人为上,每个月容许二十个病人赊账,最多能赊银十两。一旦赊了银子,就要把病人的名字张榜在门口,以证公允。”
“是了,这一点,孙掌柜你可有意见?”
孙察满脸堆着笑:“没有,没有意见!二小姐要自掏腰包给奴才们发工钱,奴才们哪里敢有意见。”
其他奴仆在顾扶威的目光下一致认同:“是是是,二小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离盏点了点头,又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今天顾扶威这么高调的来给她送贺礼,恐怕不出几日,全京城都要传得沸沸扬扬。
反正又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的骂了,她改变不了自己狐狸精的名声,倒不如借此机会,捞点好处。
比如,以前给长风药局供货的那些药商,因不满长风药局的作风,断了长风药局的货。
长风药局可京城第一大药局,药商们突然少了这么个大个买主,生意肯定是有损失的。
不如让孙察去找找人好好谈谈,他是药局的管事,供货的药商他都知道。
老太太在办宴席的时候,那些药商虽然也不太看得上她,但她好歹是受过皇上赏赐的,而且看在祁王照应的份上,肯定会卖她一些面子。
要是能趁此机会把货源给笼络住,等她把名声给作大,那超越东西南局,便不再是奢想。
“孙掌柜,以前给长风药局供货的药商你都认识么?”
孙察谄笑,“认识认识,经常打着照面的!不过他们的上等货都只卖给长风药局,因为长风药局拿货拿得多,价钱也给得高。”
“现在他们不卖给长风药局了,听说被龟元药局和曲梅药局的人给笼络了去。但龟元药局和曲梅药局长期被长风药局压制着,现在长风药局没落了,这两家药馆是有冒尖的势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两家药馆不可能把这些货给盘完,那些个小药馆又不敢囤这样贵的货。因为去小药馆治病的人,买不起这样贵的药,一时很难售出去。药商最忌讳的就是囤货,你花点银子请人家好好吃饭喝酒,争取把这剩余的药全都盘回来。银子不必给太高,他们肯定都着急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