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城也莫名的有几分不自在。他以拳抵唇,咳了咳,眼角一瞥,见乔明心刚好从屋里出来。他赶忙上前问道:“明心,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出来,都过了晌午了,我在第一楼订了饭菜,随时给你备着呢。”
“你这人,怎的这么烦,我有好多事情要做呢,都说了,不要再来缠着我。好好陪你的未婚妻去吧。”
“明心,你生气了?”
徐甯原还纳闷林君城为何在这闻香馆,眼下倒是明白了,原来他在这里等人。
她眼神暗了暗。他唤自己徐小姐,可却叫那姑娘的名字。亲疏远近,一看便知。
倒是韩玉琪气不过,上前将林君城扯到了一边,朝乔明心喊道:“人家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也好意思缠着不放,不知羞耻。”
乔明心哪里被人这样说过,当即气红了眼。“你看看清楚,是他缠着我!”
林君城刚才一时心急,竟忘了徐甯也在场的,这下被抓了包,莫名的有几分心虚。他微垂着头,抬眼悄悄看了眼徐甯。
徐甯虽说心里委屈,可毕竟大庭广众之下,闹僵起来,谁面上都无光。
“玉琪,好了,别在这里吵。”
“甯甯,你怕什么,你可是和淮阳侯过了庚帖,三媒六聘定下的亲事。”韩玉琪本就是个急性子的,这会儿瞧徐甯不吭声,真是恨铁不成钢。
“玉琪,甯甯说的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萧云诗淡淡的瞥了眼林君城,道:“男人都是这样,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可也要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甯甯什么身份。你偷你的腥,可也莫失了体面。”
萧云诗声音不大,可这一番话却比韩玉琪刚才的吵嚷更有杀伤力。叫林君城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明心听了这话却是不乐意了。“本姑娘问心无愧,与林小侯爷更无半点瓜葛,就是饿死,也断不会与人做妾。”
林君城闻言,又觉十分伤心,前几日还与自己时不时的说说话,怎么今日说翻脸就翻脸了。
“玉琪,公主,咱们还是走吧,庆和堂的戏就要开始了。”徐甯实不愿叫林君城委屈,便拉着两人离了闻香馆。
林君城看着徐甯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叫住她。
唐禹揉了揉眉心,他总觉得王妃留下乔明心,并非明智之举。看来,还得多盯着她才是。
“甯甯,你就是心太软了,那林君城既做得出这事儿,就该好好臊一臊他,何苦要给他留面子。”韩玉琪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若真的喜欢那姑娘,早晚都要纳入府中的。他是淮阳侯,有几个妾室也是正常,何必闹的这么僵。日后真若进了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面上过得去。再说,这女子既是在王妃的铺子里头做事,想来必是有几分本事的,总不好和王妃的人吵嚷起来吧。”
徐甯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
“真的很羡慕王爷和王妃呢。”徐甯喃喃道。
萧云诗也叹了口气。她贵为公主又如何,郑安作为驸马,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纳妾,可在外头的粉头也不少,她又能如何。
“对了,今日这事儿,可别叫我母亲知道,不然又要念叨我了。”徐甯说道。
“是怕念叨你,还是怕徐夫人找上林家夫人啊。”韩玉琪嗔道。“你啊,这性子就是太软了,日后真要被林君城欺负死了。”
韩玉琪掐着腰,砸么砸么嘴,道:“不行,我得去找睿哥哥说道说道。”说完,又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真是,光顾着吵架了,都忘了买睫毛夹了。走走走,快回去。”
“你啊,疯疯癫癫的,咱们刚与人家工匠吵了架,这会儿再回去,你也不嫌臊得慌,咱们明日再来便是。”萧云诗道。
“好吧,听表姐的。”
闻香馆自打开业便备受瞩目,日日往来客人不断。刚才的一幕倒是叫不少人看了个热闹。
叶芷柔冷冷的笑了笑。“派个人好好的盯着乔明心。”
庆和堂里,萧云诗带着韩玉琪和徐甯轻车熟路的去了往常的包间。戏才刚开演,今日上的是大闹天宫的后续故事,三打白骨精。
这几出戏,韩玉琪早在清水镇时就看过了,只是再看,仍是觉得回味无穷。
戏至中场,便会休息片刻。却不料台上戏子并未退场,而是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念念有词道:“一瓶优质卸妆油,带您重获美丽新生。这是闻香馆推出的橄榄卸妆油,卸除残留彩妆,保持肌肤干净畅通,清透美肌,你,值得拥有。”
“哈哈哈,知暖姐姐真是有一手,广告都打到庆和堂来了。”韩玉琪笑的合不拢嘴。
“王妃真是聪慧,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徐甯也跟着赞道。
“嗨,我知暖姐姐可厉害了,这才哪到哪儿啊。”
“你啊,一口一个睿哥哥,又一口一个知暖姐姐。你也知道叶家和景亲王的关系,你和陆都尉的事儿……”萧云诗本也不想坏了韩玉琪的心情,可事实如此。“玉琪,你若真想跟陆都尉在一起,该早作打算才是,莫再叫太后左右了。”
韩玉琪微微垂下眸子。“可我又不忍母亲难做,母亲对我向来是极好的。”
“诶,你们看,那不是韩樱姑娘么,与她说话那人是……六殿下!”徐甯指了指楼下的大堂。
韩玉琪和萧云诗循着方向看去,果然是萧云泽,不知与韩樱说了些什么,只见韩樱死死的护着身后的英杰。
韩玉琪起身要下楼,却被萧云诗拦下。
“别去,韩樱既是韩相承认的女儿,萧云泽便不敢太放肆。你若这时去了,出了什么差错,韩相必会怪你。姑姑跟韩相的关系已经接近冰点,你别再掺和进去了。”
“公主说的对,玉琪你还是再看看吧,韩樱姑娘身边有伺候的丫鬟婆子,不会叫她吃亏的。”徐甯说道。
果然,没一会儿,萧云泽便离开了,韩樱似乎被吓到了,也带着英杰走了。
韩玉琪忽地想到自己一直调查的事情,近日来有了些许眉目,便也坐不住了,与萧云诗和徐甯说了一声,便去找陆知睿了。
“二位,这是隔壁雅间的客人赠与二位的茶点。”庆和堂的伙计敲门进来,将茶点放下,便恭敬的退出去了。
徐甯还有些纳闷。“谁啊?”
萧云诗挑开雅间帘子,探头看了眼,见一位公子笑着朝她拱了拱手,眼神却飘向了徐甯。
萧云诗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重重的撂下了帘子。
“小二,将这茶点退回去。”
“怎么了公主?”徐甯见萧云诗脸色不好,便轻声询问。
“没什么,甯甯,你怕是被一头猪给盯上了。”
“啊?”
萧云诗抬了抬下巴。“那雅间里,是叶天宇。无事献殷勤,谢家刚倒了大霉,这就盯上你们徐家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今日大家本是相约看戏,可总是接二连三的冒出些人来扫兴。故而也没了看戏的兴致。
“甯甯,咱们不如改日再约吧。早早回家,莫叫叶天宇钻了空子。”
“好。”
谁知,二人刚走到门口,宁国侯府大公子叶天宇就舔着脸贴了上来。“徐小姐,天儿冷,这里离徐府又远,不若做本公子的马车回去。”
“甯甯自有本公主送,叶天宇,你滚远点儿。”
“表姐何故发这么大火,公主府跟徐府可不顺路,偏巧咱们宁国侯府,倒是顺路的。表姐放心,天宇定会好生照顾徐小姐的。”
“叶大公子,这孤男寡女,于礼不合。”徐甯道。
“嗨,有什么的,咱们堂堂正正,不用避讳什么。倒是那林君城,光天化日之下,叫徐小姐失了面子……”
“叶天宇,本侯爷的未婚妻自有本侯爷护送,不劳叶大公子你费心了。”
林君城远远就瞧见徐甯被叶天宇缠上了,及至跟前,听了叶天宇那一番无赖的话,脸色阴沉的厉害。
“呦,林小侯爷,舍得你那小美人了。”
“呵,倒是比不上叶大公子,昨儿还醉倒在万花楼的绿儿怀里,今儿酒醒了,倒成了正人君子了。”
叶天宇虽是宁国侯府嫡子,可自幼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终日寻花问柳,宁国侯也是头疼。
这会儿被林君城好一通抢白,倒是哑口无言了。毕竟叶大公子在京城的名声,着实不好听。
“咱们走。”林君城也不待徐甯说话,一把将她托上了马,自己飞身落在马背上,那动作叫一个干净利落。
他偏头横了一眼叶天宇,马鞭一扬,策马走了。
徐甯往常都是坐马车的,还从未骑过马。此时正值寒冬,马儿跑的快,寒风呼呼往脖子里灌。徐甯在马上也不敢乱动,死死的攥着缰绳。
虽说冻的不行,可徐甯却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她很喜欢在马上这种畅快的感觉。适应了马儿,她不再紧张,而是放松了双臂,扬起头,迎着凛冽的寒风。
马儿跑的比马车快,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到了徐府了。
徐甯尚有几分意犹未尽。
林君城将她扶下马,瞧见她冻的通红的小脸,还有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着丝丝水雾,竟有几分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徐小姐,是我鲁莽了,瞧瞧,把你冻坏了,徐夫人该心疼了。”
“不会,很好,这样很好,我很喜欢,我喜欢骑马。”徐甯笑的很开心。
“这样啊,你不怪我就好,若是喜欢骑马,改日天儿好,我带你去城郊,那儿宽敞,马儿能跑的开。”
林君城本就是武将,不会文人那一套,说起马,便有些滔滔不绝起来。不知不觉的,竟在徐府门口说了半天的话。
“你瞧,我这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林君城挠了挠头,他还诧异,自己竟然和徐甯说了这么多。
“我喜欢跟你说话,小侯爷,你说的要带我骑马,可不许食言。”徐甯扬起通红的小脸,面上却是一丝不苟的倔强。
她很认真。
“好!”林君城答应的也很认真。
想着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定是伤着了徐甯,便道:“徐小姐,今日那事儿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咱们是订了亲的,我断不会再像今日这般了。”
“我明白,快回去吧,我也回府了。”
徐甯跟林君城告了别,自顾往院里走,走了很远,方才回头,只是已经看不到林君城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