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想要人前显贵、必定人后遭罪。
赵志高走到今天这步看似风光无限,是李老爷子“执法部”的大将,挂着公关部长的名头,但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个男人在后背经历过什么,自从餐桌上离开,他一路向北,跑进深上老林里,踩着过膝盖的雪,因为他不敢停下,停下来之后满脑子都是给他生过孩子的,田淑芬临走前的画面。
那个女人,他爱过、有过激情,最后都归咎于太年轻,当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冲动留下的结果,他被迫面对现实、面对生活压力,不甘心又不得不承受一切,当他选择重新开始的时候,又遇到人生重大挫折…
走在山野里的赵志高累倒了,究竟走了多远他也不知道,他向前爬,爬到一处悬崖,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吧,活着太痛苦,还不如了解自己卑贱的一声,在悬崖边上的身影纵身一跃,闭上眼睛享受坠落的过程…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树杈上,悬崖上的树杈,他没上过几天学却知道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他没想到自己卑贱的生命,也能又如此壮烈的故事,他继续等待死亡,不主动跳下只有五六米高的地面,也不正挣扎着求生,就这么躺在上面,时不时的望向天空,从自己记得事情开始,直到从餐桌上离开,所有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在树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样。
最后饿昏了,以为把眼睛闭上就能走到另一个世界。
偏偏在这个时候,从天上掉落一团东西,直直砸到他脸上,让弥留之际的他睁开眼睛,抬头看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鸟正在头上盘旋,时不时叫出声,他看到鸟也欺负自己,气笑了,抬手摸了把脸,才发现脸上的东西是鸟大便…
他还想闭上眼睛,又是一重击,又一泼鸟大便砸到他肩膀,本想着平静离开的赵志高被起到了,像是回光返照的坐起来,向前一看有个鸟窝,里面居然还有鸟蛋,自认为从小在山上厮混的赵志高见到这幕也觉得惊奇,这两天气温确实回暖,可冬天鸟窝里有蛋,还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他又看了眼鸟,一气吃下把几个鸟蛋都给吃了…
当个饱死鬼比饿死鬼强,这就是他的想法。
又开始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好景不长,没过半个小时,下面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个老头,手里拎着猎枪,身上穿着裘皮大衣,像传说中的猎户,他们走到山崖下,看到树上有个人,那为首的老头命人给他拽下来,老头看着他,他看着老头,赵志高仍旧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对视着。
十几秒后,那拎着猎枪的老头大言不惭的说:那鸟叫的太惨了,保护自然,他一定是偷猎者,命人给打死,他不是说说而已,跟他来的人也真下手,一闷棍果真敲在赵志高脑袋上,仅此一下,能看见脑袋凸起的那块有瘪下去的迹象,赵志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顺着鼻子往出流。
打他那人曾一棍子敲死过老虎,他的一棍子下去,人肯定是活不了了,再者说,这里走出去得十几个小时,也耽误不起…
然而,那老头看了看悬崖,又看了看树杈,最后看树杈下的地面,发现赵志高不像是是偷猎的,知道打错了,气的直拍大腿…
这老头整天打猎,却口口声声的保护自然。
他能一言不合就把人打死,只在过后思考缘由。
他,就是那位太后的晚辈,最北方、尤其是对外贸易边境地区影响力独一无二的李龙李老爷子…
毕竟身上有些“高贵”的血统,骨子对旧黄历那一套很信奉,他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眼前这个人从山上掉下来,能挂到唯一的一颗树上,得是祖辈上积了多大的德?又命人挖个坑给埋了,别做孤魂野鬼。
坑挖完,抬赵志高的人惊奇的发现他还有气。
打他那人震惊了,要知道能在他一棍子下活下去的,别说是人,畜生都少。李老爷子也赶到惊奇,上前来看,第一眼也注意到赵志高的脑袋“反骨!”老爷子眼睛转了转,这人生了反骨,却被自己敲碎…他死了两次都没死掉,那以后得是多大的后福?
救!
老爷子又说出一个字,没用上一个小时,头上就传来响声,他亲自坐着直升飞机把赵志高送到医院,人,还真活过来。
打赵志高那人按照家谱来算,是“龙”的下一辈,“九”的上一辈,占个“翔”字。
认识李老爷子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很邪性,从当初捐古董就能看出来,做戏都懒得做全套,他认定赵志高后福很大,直接让“翔”退位,让赵志高上位。
赵志高也争气,上位之后手段比前辈还要凶狠残忍,曾经在国外把河染红,国内南方有个小报,报道出李老爷子公司的负/面新闻,他带着两人连夜飞过去,当天晚上报纸头版辟谣,副主编辞职,至于手段,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李老爷子喜欢他,打心眼里喜欢,哪怕他这个人有时候过于极端,可还是不遗余力的栽培,屁股有多脏都给他擦,脸有多黑也在后面挺着他,按照行军打仗的说法,赵志高也是南征北战,赫赫战功。
李老爷子捧他,所以才有了一年前,一个年轻人单枪匹马找海连耿爷下棋的故事。
他自己也争气,所以才能报出名字,就吓得海连黑寡妇孱弱寒蝉。
他主动要走,李老爷子不放。
接到安然电话,他连夜堵到李老爷子家里,说要回家,李老爷子这次没犹豫,甚至没没阻拦,还把公司的安保力量都给了他…
他不想要,但是没说出口。
……
此时此刻,海风越来越大,空气中不仅仅是咸腥味,还有肉眼可见的雾气。
赵志高像个孩子一样,攥着拳头哭的撕心裂肺,想把这段时间所有冷漠通通化解掉,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永远不会懂,他一直记恨刘飞阳在当天没想起田淑芬,可当他自己带着队伍做事的时候才发现,用脑子比用拳头困难的多,有几次,就因为他的想不到,朋友被对方设计,他那时候才体会到,不是不想,而是人力有尽时…
听着赵志高的哭泣声。
所有人都变得伤感,安然红着眼睛,洪灿辉攥着拳头,就连王紫竹都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这里。
“来,起来…”
刘飞阳憋着情绪,抬起双手扶到他腋下,给他拉起来。
还如他来到刘飞阳家里那天,抬胳膊擦着眼泪,就是个孩子,直到现在他在刘飞阳眼里也是个孩子。
“回来就好!”
刘飞阳又说出四个字,随后不再看二孩,把头看向刚刚缓过神的孔齐和陈清如。
刚才赵志高给刘飞阳跪下的一刻,两人已经蒙了,感觉大脑充血,所有肢体已经不听从使唤,堂堂李老爷子手下的赵九秋,居然给刘飞阳跪下,管他叫哥,他就是那个被人称为白眼狼的弟弟?
这点,陈清如从未想过。
此时,见刘飞阳目光看过来,汗水嗖嗖的向下掉,陈清如焦虑的看着,孔齐想跑,跑的越远越好,到一个他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哒…”
刘飞阳向两人迈出一步。
陈清如五官都纠缠到一起,再也没有之前的美艳和冷漠,不知为何,她又想起自己屈从那个流氓的第一晚,自己坐在床上,门开了,他来了,当时就是这样一步步向自己走近,恐慌、焦虑、羞涩、无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集为一体。
“刷…”
孔齐等不了,他不想沦为鱼肉的角色,转过身,夺命的奔着尤泊璐上狂奔。
“嘭…”
洪灿辉手里攥着的石头,在空中呈个抛物线,准确砸到孔齐后背上,就看孔齐瞬间倒在石头上,还不甘心的往前爬,像落潮之后遗留在岸边的水生物…
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刘飞阳身上。
他上前两步,抬手,抓在陈清如的下巴上。
陈清如像个受人凌辱的小媳妇,复杂的昂起头,看着刘飞阳,有些颤抖,一言不发。
“拜人不如拜佛,度佛不如渡人,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明白?”
刘飞阳盯着她,执着的问道。
陈清如的眸子中好似荡起一层水雾,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只能想明白一层意思:求人永远比求佛困难,度佛恒久不如渡人容易。
至于其他的,没时间去想…
难道刘飞阳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没人在他困难的时候帮帮他?
“我不拜也不渴望渡,可为什么偏偏都跟我作对?”
刘飞阳又盯着她问道。
陈清如看着他的表情,不狰狞、不狂傲、也不悲凉,可却像个黑洞一样让人烦躁到想要爆炸。
“陈姐,我不动你,因为动了你事情也没办法解决,要找,就找最大的,但是前提是,你在这站好,敢动,给你扔海里,听明白了么?”
刘飞阳厉声问道。
陈清如下意识的动了动脑袋“好!”
“灿辉、紫竹、志高,你们跟我走…”
他说完,松开陈清如,从她身边越过向油柏路上走去。
四个人,四道身影。
浓雾从海上来,向陆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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