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拍卖会的主会场,选址在地势最开阔的河谷区,干涸的河床上尽是郁积的白色泥沙,才过了几年而已,沙漠的风沙就把这里填平了。
或许,地面的河流真的干涸消失了,不过地底的暗河水流肯定还存在,否则这里的绿洲根本维持不下去,没有地下水源的维系,脆弱的绿洲生态平衡,早就被过往的商旅破坏殆尽了。
原本预定在早上开始的拍卖会,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一拖再拖。直到中午时分,在沙漠帝国政坛上,拥有很大能量的沙隆巴斯家族直系成员刚好“路过”月亮湾绿洲,听闻有钢铁蒸汽战车拍卖,欣然携重金前来参与。
于是,此次拍卖会才得以顺利开始。贵族坐在分割开来的环形包厢里,没有相应的身份,宁愿空着也不给普通商人入驻。过往的商队老板携带会计和保镖数名,待在有大型遮阳伞的主会场里,手里有加价的几种牌子。
最先出场的人,是绿洲总督的发言人沙沙,他出面解释,白驼山商会欧克先生转手出货,收了一大笔钱,全身退出拍卖会,并请出慷慨大方的欧克先生本人,证明自己做的决定,并不是受到外力的胁迫,完全出于自愿。
随后,由专人掀开伪装布,露出六辆完好无损的钢铁蒸汽战车,以及摆放在附近,堆积如山的各种零部件。
“钢铁蒸汽战车,出自末日教团的最高科技研究成果!帝国首相曾经发出强制征召,可惜教团的人都是死脑筋,宁愿毁掉设计图,也不肯交出。后来,末日教团遭到帝国的打击,教团所属的科学家被纳入帝国科学院,可是还有一部分残党逃走了,以经商的方式积累财富,或许速度不够快,又摇身一变成为沙漠上的盗匪。可惜的是,末日教团的人并不擅长干这个,结果一次抢劫没有成功,反而赔上了所有老本。”
发言人沙沙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明明不是那么一回事,被他勾连起陈年往事,彼此联系起来述说,竟然也没有什么破绽,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就这样把在场所有人忽悠住了。
冷眼旁观的叶知秋双手抱臂,倚着一棵大腿粗细,树叶常青的椰枣树,看到在现场的买家沉住气,倾听发言人沙沙的话,忍不住咧嘴一笑,知道铺垫足够,快要进入主题了。
身兼拍卖会主持人的沙沙发现场内气氛被他三言两语炒热,侧头从隐蔽的角度,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
此时,绿洲总督正在与沙隆巴斯家族的成员寒暄闲说,没有注意到拍卖会场上的发言人沙沙,不过他还是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轻轻地挥了挥手,任由自己的亲信心腹主导整场拍卖。
首先出场负责热身的是一辆外壳装甲绘有鲨鱼的完整钢铁蒸汽战车,在停放的位置启动,排气管突突突地直喷白烟,宽厚的履带粼粼作响,碾着黄沙往前走,沉重地以吨计算的战车,没有沉陷进黄沙里,而是平稳地碾压过去。
速度快如奔马,外壳刀枪不入,就算与圣地飞驼军团对拼,也能稳稳地占据上风。于是这一辆钢铁蒸汽战车起拍价挂上三千沙漠帝国金币,任由在座的商人出钱购买。
“三千金就能获得钢铁蒸汽车的秘密,实在是太便宜了。加一百!”
有的人嘴上说着便宜,加价却是最少,恐怕财力不太够,又害怕被同行猜出真相,先扔出去试试水再说。
主持人沙沙喊了一遍有没有人加价,看见场地里没人给反应,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敲打了拍卖槌。
一次,两次,第三次没有落下,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举起手中“二百”的牌子,开始加价了。
三千三百,三千五百,三千七百……四千二百,四千七百,四千八百……五千金!
到了这个价位,没有人敢举牌了,主持人沙沙脸色激动地泛起潮红,敲打拍卖槌,连续三次,终于确定了交易。
第一笔拍卖就有五千金,是底价的百分之一百六十,溢价不可谓不少,场内气氛终于热烈起来了。
至于成功拍下这辆轻型钢铁蒸汽战车的商会,立即派人交割足额金币,并领走拍卖品出了拍卖场,准备足够多的煤炭和水,离开月亮湾绿洲,返回商会总部所在地。
叶知秋看着拍卖继续进行,绿洲地头蛇陆续大笔进账,回头望了一眼白驼山商会老板,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阵青又一阵红,双手握紧拳头,毕竟与如此大的一笔钱失之交臂,还是很心疼的。
不过,能够全身而退,将风险全部扔给别人,一切都是值得,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吐出一口长气,松开了拳头。
叶知秋微微一笑,回头望着拍卖场,感觉一股诡异的气氛正在蔓延,那是危险的暗流在水面下涌动的迹象:“钢铁蒸汽战车,当下也算得上是高科技结晶了。对于欧罗巴各国来说,这是弯道超车的机会。对于沙漠帝国的商会来说,这是买回去仿造的对象。海量财富在此地汇聚流淌,我相信血腥的杀戮很快就会于焉降临。”
事情的发展的确如他预料,由于拍卖场的气氛被炒得活人,即便是绿洲地头蛇放出来的蒸汽机主部件,也卖上了一千金的高价,潜伏在月亮湾绿洲的各国情报人员,由于囊中羞涩,兼且被人试探出财富多寡,已经在事实上出局了。
秉着买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的原则,某些衣冠楚楚的体面人主动起身离场,回到各自的帐篷里,迅速完成换装,以及改头换面的手段。
有的人盯上了被商会拍下的整车,有的人看中了蒸汽机主部件,不过来自死亡皇后岛的黑暗圣战士,却将目光锁定在烧炭党余孽驾驶的那头庞然巨物身上。
它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原本绿洲地头蛇是不准备卖掉的,可是场内气氛太好了,如果能拍出很高的价钱,贪婪的沙漠帝国绿洲贵族,肯定会选择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