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昏最后一抹余晖,在遥远的天际爆发出绚丽的光芒后,天色随即迅速地暗沉下去。
张弛三人已经抵达乌笛叶,可惜的是莲塘村的遗民,六个半大小子还在荒野里艰难跋涉。红眼睛的乌鸦在他们头顶盘旋,发出呱呱呱的刺耳叫声,仿佛带来不祥命运的使者,似乎为潜藏在暗中的阴魂鬼物指引猎物的所在。
乌笛叶村迅速燃起火把,一支接一支地传火,照亮村子外围仓促建立起来的篱笆围墙,不过是齐胸高的泥石夯土,上面却挂满了各种砖瓦的破片,尖锐的棱角不分内外,朝着所有的方向,就像趴窝着一只只硕大无比的刺猬。
张弛等人固然是可以硬闯进去的,可是动起手来就不好解释了,因此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借莲塘村的遗民,叩开乌笛叶的大门。
如此一来,原本藉着路途遥远,熬炼这几个半大小子筋骨的打算,不得不就此中止了。张弛捋起袖子,准备回头接应,免得他们艰难跋涉九十九步,倒在最后一步上,遭受了无妄之灾。
“巴立明,守着我妹妹,别让旁人伤害到她。”
话音刚落,张弛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有如离弦之箭,笔直地射向村外的荒野。这一幕被乌笛叶村的村民看见,忍不住大吼大叫出来,显然是被张弛非人的鬼魅身法吓到了。
六个半大小子早已经筋疲力尽了,原本想着放弃算了,可是听见鬼气森森的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着,发出呱呱乱叫,他们立即意识到危险将至,不知道从哪里挤出的力气,三三两两地互相搀扶着,奋力迈开了步伐。
被黑暗渐渐吞噬的荒野,枯枝败叶落尽的老树,即便惊蛰雷动,生气激荡,抽出稚嫩的新芽,生机却被阴魂鬼物尽数夺取,不仅枯萎而死,粗大的枝桠还被阴气扭曲,直似冥土恶鬼的狰狞爪牙。
亘古不变的星月之光照耀下来,荒野地面到处都是狞恶的影子,潜藏在地底深处的鬼物趁机上浮出来,藉着树影的遮蔽,悄然布置出种种恶毒陷阱。
张弛注意到,这几个莲塘村的遗民,不知死活地迈向树影丛丛的所在,不知道是否中了鬼怪的迷诱魅术,赶紧双手合掌,口中念诵九字真言,随即双手往外一拉,显化出一柄绿意盈盈的“五毒斩灵剑”!
“快跟我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六个半大小子猛然间惊醒过来,他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着急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今听见张弛的强硬命令,不由自主地选择听从,立即跟着念诵九字真言。
随着一股无形的法力波动荡漾开去,周围原本活化的树影,竟然平复下去,即便是充满恶意的鬼怪,看着即将到嘴的小鲜肉,满心的不甘不愿,妥妥地被一体镇压了。
不收手是不行的,一位人类修士狂奔而来,手里提着能斩杀鬼怪的灵剑,一副谁敢动手就砍谁的节奏,稍微机灵点的鬼怪都知道不能轻撄其锋。
稍后,张弛开始减慢速度,为待会的接应提前做好准备。可是,当他看到莲塘村遗民们拉长的影子,还在树影丛丛的威胁中,心里一动,决定杀鸡儆猴,就特意绕道到他们身后,手持五毒斩灵剑,就是手起刀落。
剧毒剑芒凌空化作匹练绿绸,将一丛树影当场斩成两截,随着一声凄厉惨绝的嘶哑吼声渐渐远去,一头行事稍微出格的鬼怪,就此陨落在张弛的手里。
周围的树影丛丛,哪怕再是狰狞凶恶,此时见了同伴死去,立即变得老实多了,森森鬼气依旧,却因为受到死亡的震慑,变成襁褓里的小宝宝。
张弛觉得单人持剑,再是剑术纵横天下无敌手,也经不住幽冥地府的无数阴魂鬼怪,当下脑子里灵光闪现,竟然想起重生前曾经修炼过的《摄神御鬼真诀》。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如今我的修为不过入道初学,还未能臻至希夷之境,斩化念头,祭炼成聻,想必能够震慑这群鬼怪。”
想到这里,张弛就将自己脑海里的这道灵光,包含《摄神御鬼真诀》入门大纲的念头,以“五毒斩灵剑”斩杀出来,先化成一具阴魂鬼怪,再以此剑杀死,耗费了体内一半灵力,终于成功地祭炼出一头无形无质的聻。
周围的鬼怪,都看到聻的诞生,立即意识到,聻是阴魂鬼怪死亡的一面。仅仅看了一眼,它们就被死亡传染了,或者可以说被感染了,纷纷地失去阴气本质,褪去了凶狠歹毒的心肠和气焰,变成了一种对于凡人来说,毫无威胁的特殊生命。
这种变化不是没有代价,张弛默默地付出自己体内的灵力,维持着这种可怕的死亡感染,当他连五毒斩灵剑都无法维持,当场破碎消失的时候,还有百来头鬼怪没有转化成聻。
只是,如此一来,它们都被吓坏了,疯狂地大呼小叫,分头逃进荒野的深处,就像受伤的孤狼,逃亡的路上,鬼哭狼嚎声声不断。
张弛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难得有一次耗尽了体内的灵力,全部用来支持自己的造物“聻”,以死亡之相感染周围的鬼怪,速度之快简直超越想象。
所幸的是,张弛如此大费周章也不是没有好处,脚下附近到处都是阴气精髓的沉淀,一颗颗遍布棱角的砂石,都是鬼怪化成聻的过程,排除体外的副产品。
就在这时,大巫女丑的血蛇突然蹿出左眼,看着周围落满一地,骨灰似的阴髓,以及凝如实质的怨恨憎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小子,我们来作个交易罢!这些冥土结晶与我有用,干脆二一添作五,我与你一人一半。如何?”
张弛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方才我横扫四方,炼化鬼怪为聻,固然是爽极透顶,灵力却因此消耗殆尽,就压不住这头宿在左眼的血蛇了。如今我身处低潮期,只能暂时虚与委蛇,日后再做计较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