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元年,仲秋夜,洛阳
董卓“奉命”带兵入京,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心怀伊霍之志的野心家,挥舞着袁绍以大将军的名义写的书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兼并何进的部属。
朝中重臣在先前的皇宫之乱中,看到直属军队武力的重要性,为了保全身家性命,同时也为了增加筹码,群臣默契地将南北两军瓜分殆尽,总算有资格上谈判桌说话。
遭受重创的西园军同样分裂了,此时与内廷宦官集团有旧,又亲近士族门阀的典军校尉曹操看到机会,在外戚凋零衰败,两大集团对峙的空档期,统合所有西园军,非常强势地崛起,成为洛阳之乱后新兴势力的代表。
事实上,典军校尉曹操的背后,还有南北两部尉等洛阳官衙,市井游侠等武装势力,其中奇人异士不少,甚至有法家的律令师、江湖术师靠拢投效。
炎汉皇室的直属武力相对暗弱,却不至于受制于人,可惜筹谋已久的门阀,早已决定用董卓做刀,即使首席代言人袁绍身死,计划还是照样进行。
把持朝政的董卓,没有看穿其中的阴谋诡计,惑于入城时,在城门遭人伏击,射杀坐骑赤兔的恐惧,他对朝中重臣掌握的南北两军份外眼馋。
某日朝议时,董卓打算索取兵权,就拿性格相对软弱的执金吾丁原开刀,庭柱后面立即闪出一位武将,头顶金冠束发,身披百花战袍,穿戴唐猊铠甲,腰系狮蛮宝带,伸手戟指,杀气炽烈如火焰。
十步之内,人尽敌国。久经战场的董卓,很清楚这位武将的实力,察觉他的杀心真实不虚,竟然被吓地连退三步。
董卓的女婿兼谋主李儒见状,连忙伸手一招,便有一道黑影蹿出,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威逼老父的武将。
“蛮儿!”董卓看见自己武痴儿子近前救驾,顿时老怀大慰,心里原本忐忑不安,现在都烟消云散。
两位绝世武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拳,只是一击,乍起的拳风吹地两人衣裳猎猎,声音如闷雷轰鸣,附近的朝中重臣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差点喘不过气来。
董卓的儿子噔噔噔连退三步,丁原身后的武将尽管一动不动,却主动收回通红的拳头,左手按在上面揉搓。他自诩天下无敌,八分气力的一拳,却只是震退对手,顿时对互换一拳的大头儿刮目相看。
“颇有趣!”
董卓看出这位武将的利害,伸手拉住跃跃欲试的武痴儿子:“阿蛮,现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不可造次。”
头颅硕大无比的董蜚董阿蛮,知道与他对拳武将的利害,见猎心喜的好战狂,顿时把心一横,脸上浮现蛇状的经脉,由下颚漫过口鼻,汇集在额头,眉心缓缓地裂开一条寸许长缝隙,里面透出一丝玄奥的精光。
董卓大怒,连忙开口呵斥:“阿蛮,你竟然敢不听为父的话,退下!”
大头儿浑身哆嗦,额头的异变瞬间停下,脸皮也平复如初,他就像三岁幼儿,被父母喝骂后,嘴皮翘地能挂三两油壶。
李儒赶紧快步走过来,将即将崩溃的主公独子,连拖带拉地拖走,才避免当着朝中重臣的面,丢了董家的脸皮。
没过多久,偏殿传出惊天动地的嚎哭声,就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即使耿直的王允也摇头不已,刚才紧张的气氛大为缓解。
重臣拥兵自成势力,董卓知道不可用强,几句话就将刚才的话题带过,于是此次朝议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董卓心里却把能与武痴儿子匹敌的武将放在心上,心里感叹若得此人辅助,天下之大几无可虑。
百官散去后,董卓帐下武将李肃看出主公的心思,立即挺身而出,为其分忧:“主公勿忧。某与吕布同乡,知其勇而无谋,见利忘义。某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吕布拱手来降,可乎?”
董卓闻言大喜,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是虎贲中郎将李肃,反问:“汝将以何说之?”
李肃拱手答道:“某闻主公有名马一匹,号曰赤兔,日行千里。须得此马,再用金珠,以利结其心。某更进说词,吕布必反丁原,来投主公矣。”
董卓听到这里,再次想起入城时,斜刺里射来的弩箭,忍不住摇了摇头。
李肃还以为主公不舍得心爱的坐骑,连忙开口劝说:“主公欲破天下,何惜一马?须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董卓叹道:“你前日率军入城,或许有所不知。吾率领亲兵入城,过城门时被人伏击,赤兔通灵挺身救主,被人射伤,中箭三息就毒发而死。直至今日,吾都是心有余悸。”
李儒若有所思,他不仅是并州军的智囊,还因为女婿的身份,掌握着董卓的秘谍系统,想起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家族,风头最劲的袁绍,趁着大将军何进被内宦诛杀的时候,率亡命之徒攻打皇宫,结果被一群打着刘字旗号的军士斩杀。
“据说,为首的将领还斩杀了易装护着袁绍的孔褒孔世元。海内才珍孔世元,孔家的十九世孙,党锢名士的领袖,江夏八俊之一,以儒入武的武道圣手。若不是龙气反噬,岂会折在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
与此同时,潜伏在洛阳城某处的叶知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暗想肯定是有人在骂他,却根本不当回事,继续稳固骤然跃进一个大境界的道业。
作为身外化身的五毒法体,早已操控地如臂使指,在天道垂青的眷恩后,分神化念入驻,几成第二元神。五毒法体不仅跨过漫长的幼生期,身躯膨胀到大腿粗,首尾长有三丈,还能变化为人。
叶知秋趁乱斩首袁绍,又毒杀了一位士林大儒,尽管有龙气庇护,受到的反噬却不小,正所谓功越深祸越重,而且他还不知不觉得罪了道门三领袖,尽是地仙真君的位业。
尽管命运被他扭转,导致天机混乱不堪,所有仙真都推算不到罪魁祸首,不过引发出的敌意和憎恨却是不小。
叶知秋以粗浅的望气术看自己的运势,头顶黑云翻滚,差点屏蔽吸取天地灵气的渠道,士族门阀的怨恨,形成一个个扭曲的人脸,不停地咆哮怒骂。
一夜之间得罪士族门阀与道门炼气士两大集团,叶知秋深知自己种祸不浅,不敢以本体行动,目光随即转到身外化身五毒法体上。
道脉源流的法术结晶开始人化,原本会引发出天地反噬,可是现在叶知秋蒙受天道垂青,这点小小的犯禁之举,直接被无视了。
五毒法体的人化与别不同,叶知秋看着它游走到房梁上,巴斗大的头朝下垂落,左右摆荡三下,前后摇晃三下,急剧颤抖了三下,才静默下来。
法体的精华迅速凝聚汇集而至,叶知秋看到绕梁而过的蛇尾,原本饱满圆润的蛇躯,迅速干瘪下去,留下一张薄薄的皮膜。与此同时,在它的“七寸”位置,却迅速鼓起来,径围合抱粗细,仿佛正在酝酿一个胞胎。
五毒法体张开血盆大口,叶知秋抬起头,看到深不见底的嗓子眼,有一团黑发缓缓探出,腥臭的黑色涎水,沿着蛇吻流落到地上,立即侵蚀出坑坑洼洼的凹洞。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孕育成熟的人体,被五毒法体用力吐出,叶知秋连忙伸手接住,立即招来一团温水,为自己的分身洗去污秽。
墨黑的长发,苍白的皮肤,猩红的嘴唇,金色的狭长瞳孔,延长至鼻翼的青色眼影。可惜少年的样貌,身材偏瘦弱,胸膛肋骨粼粼可寻,背部的皮肤粗糙有手感,双手手腕处有孔眼,连着一条青色经脉,过手肘至肩膀缚住锁骨。
叶知秋忍不住赞叹:“简直就是完美!五毒法体以人化之术变成人后,不仅具备道脉所有源流的特点,还进一步开发出深层次的潜力。如果再给我得到五行道的精髓,就有风云际会化成龙的可能。”
少年眨了眨眼睛:“我得到《五毒真经》的传承,使本体避开炼气士的推算很容易。用魇祷之术取得冥灵之助,再以北斗七星之力点亮长明灯遮掩,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在龙气法禁反噬下身亡。”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我和自己对话真是有趣!不过时间长了,我担心会精神分裂。”
少年露出淡淡的微笑:“暂时先避开风头!士族门阀的图谋,以董卓和他麾下的羌兵做刀,把持朝政,对汉室进行致命一击,甚至控制住天子号令诸侯。龙气法禁会彻底崩溃,急剧膨胀的炼气士集团,分分钟教会教门阀做人。到那时,天机彻底混乱,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叶知秋躺在四尺深的坑里,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周围有七盏灯,按北斗星位摆放。少年抓起一把江米洒下,引导星力点燃七星灯,不是为了续命,而是让所有炼气士都误判,以为扰动命运的罪魁祸首已经死去。
少年推门出去,已是日暮黄昏时分:“本体拥有的一切道法,我都懂得运用。我也是叶知秋,真是不错的待遇!”
以粗浅的望气术窥视,叶知秋看见黑黄相间的恶虎,与一股浩瀚文气较量,却暗中得到帮助,压住年岁尚幼的雏龙。
“汉室龙气极其厌恶董卓,我可以试探一下斩首战术,即使刺杀无法成功,我就去干掉那些羌兵。”
尔乃蛮夷,不服王化。杀是不杀?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