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娜胁肩谄笑,说:“张科长,现在外边都在传,局里最近可能要进行人事调整,是真的吗?”
张恒远不经意地扫了裴娜一眼,说:“你听谁说的?”
裴娜沉吟了下,说:“现在外边都这么传,而且夏局长已经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人员也该动动了。”
裴娜说的一点不错,夏冰已经调到教育局做局长快半年,的确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人事调整,而且夏冰也已经开始酝酿这项工作。
人事调整一向是非常敏感的事,虽然现在只是酝酿阶段,但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张恒远感觉没必要在裴娜面前隐瞒什么,不置可否地说:“可能吧,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裴娜冲张恒远妩媚一笑,一脸风情道:“张科长,你感觉局里如果真要进行人事调整的话,我们市第六中学的主要领导会不会有什么变动?”
听裴娜如此说,张恒远心里一惊,心中暗道:她问这话什么意思?该不是孙远军让她过来套自己话的吧?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想了想,说:“那你觉得这次人事调整可能会出现什么新情况?说说看,我倒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裴娜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局里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所以也不敢有什么判断,但是咱们学校的情况我还是清楚的。”
“那你就说说你们学校这次人事调整后会有什么变动,我很想了解下同志们的真实想法。”
“孙校长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如果这次升不上去,估计就退居二线了。”
张恒远装出很随意的样子,说:“你说的没错,孙校长我们益阳市的教育事业操劳一生,是该退下来休息了,如果孙校长这次真的退下来,你感觉你们学校的田副校长和周副校长两人,谁来接替孙校长最合适?”
裴娜美目流转,看了张恒远一眼,说:“张科长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张恒远说:“当然是听真话。”
裴娜再次沉吟了下,说:“如果从业务能力上来说,周校长来做这个校长最合适,如果从协调能力上来说,周校长就不如田校长了,所以,他们两人都不是非常合适。”
张恒远禁不住看了她一眼,说:“既然他们两人都不合适?那谁合适?”
裴娜突然冲张恒远风一笑,说:“我感觉由你张科长来兼我们市第六中学校长最合适。”
张恒远本来就没有染指市第六中学校长的想法,也无意染指,没想到裴娜会如此说,而且他非常清楚,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光孙远军和田作龙两人会视自己为眼中钉,就是周玉林也一定会对自己产生敌意,因此,他心里一惊,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咳嗽了一声。
裴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过于敏感,一脸紧张地说:“张科长,我说错话了吗?其实不光我这么想,学校里不少同志都是这么想的。”
张恒远这才发现自己的态度过于严肃,轻轻咳嗽了一声,说:“这种话千万不要乱讲,你们就不怕被孙校长、田校长和周校长他们听到给你小鞋穿啊。”
裴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屑地说:“他们听到又能怎么样,人事调整之后他们还不知道都在哪呢。”
张恒远喝了口水,说:“不光是孙校长和田校长他们,其实连我也不清楚人事调整之后我到底在哪呢。不过,我对当官兴趣不大,我更喜欢经商,或者炒股票买期货,那个才刺激。”
裴娜说:“张科长,看你这么年轻,说话做事怎么这么谨慎啊。如果您再说对当官不感兴趣,恐怕人民群众没人会相信你哟。”
张恒远苦笑了一声,说:“怎么这年头实话就是没人信呢,那好吧,我说我这次人事调整后一定争取调到市第六中学当校长,你信了吧?”
裴娜认真地说:“这话我还真不信,市第六中学庙太小,根本盛不下你这尊佛。”说到这里,她突然幽幽叹了口起,“话又说回来,不论谁来做这个校长,我们这些中层干部都是给领导服务的,想追求点进步吧,想当个办公室正职,想了五六年了也没领导赏识,命苦哇。”
张恒远再次吃了一惊,眼前这个少妇貌似温柔似水,居然有着如此严重的权力欲,这与她给人的印象完全不相符。
可奇怪的是,孙远军明明有这个能力让她当上主任,为什么就是不提拔她呢?
张恒远劝慰她说:“女人还是以家庭为重,真要为了事业冷落了家庭,也两头不讨好。”
裴娜幽怨地说:“我们家那口子没什么本事,就知道教书,在学校干了十几年还什么都不是,孩子上小学想找个好点的学校,可求个人都不知道找谁。我嫁给这样一个窝囊废老公就够倒霉了,自己再不上进点,我们这个家庭还能指望谁呢?”
张恒远说:“你老公在学校里不是年级组长吗?”
裴娜说:“一个语文组组长有什么用,啥权力都没有。你别看他们那个学校只是个普通中学,可里面的人都是裙带关系,想在那么个破学校混出头也得靠关系,还要给校长书记送钱才有可能。现在做什么都要靠关系,都要花钱,没钱没关系啥都干不成啊。”
看得出,裴娜对自己的现状是满肚子怨气,与刚才表扬张恒远时的状态完全判若两人。
张恒远有点恍惚,这前后两张面孔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不过他也知道,人一旦当了领导,尝到权力带来的甜头,欲望就会被唤醒,像是吃了毒药,只会一门心思往上爬,不惜代价,不计后果。
权力是最美妙的春药,这是舅舅刘成凯之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且他老人家理解得非常透彻。
可以说,裴娜也是一个吃了欲望毒药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最容易被权力欲所控制。
张恒远心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自己能帮她一把,把她推上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的话,她会不会反孙远军水,站到自己这一边,为自己所用?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她:“如果局里最近真的进行人事调整,你对自己以后的工作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