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等了好一会儿,郑泽嘉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老旧且锈迹斑斑的小箱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
“这是什么?”
“小时候藏在秘密基地的宝箱,里面都是探险的东西,我记得有避雨的工具。”郑泽嘉一边说一边兴致勃勃地开箱子,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开。
他惊喜地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当看清后顿时脸都黑了——全都坏得不像样子了,根本不能用。
大概是郑泽嘉的表情变化过于生动滑稽,于安没忍住轻轻噗地笑出了声。
郑泽嘉很少看到于安这种表情,不由得愣了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这样笑很好看,多笑几次吧。”
郑泽嘉是个情场老手,这样的话他能表情真挚地说无数次,但是这次他是真心的。
于安刚刚那瞬间的笑容充满了难得的少女感,像是夏日海面拂来的清风,带着柠檬和海盐的香气。
当然这并不代表郑泽嘉对于安的感情有什么转变,他爱的女人只有一个,暂时并没有移情别恋的想法。目前为止,他对于安的心情仍是好奇大过恶意,怜惜大过冷漠,郑泽嘉向来是一个复杂又残忍的人。
于安听了郑泽嘉的话后并没有脸红心跳,而是不以为然地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小时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久了东西自然会坏。”
郑泽嘉有些讪讪的:“我以为我的箱子质量很好,里面的东西质量也好,不会有太大影响。”
于安笑了笑:“这世上没几样东西是敌得过时间的。”
郑泽嘉无话可说,只好赌气丢了箱子,坐在石头上陪着于安一起看湖。
习惯了细雨,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尤其是细雨迷蒙中的湖,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静下心来欣赏,竟然发觉了一种从未察觉过的萧瑟之美,静谧又幽致,让人不自觉就心如止水,淡淡的惆怅。
不知不觉间雨渐渐停了,湖边泛起了一道小小的虹,分外美丽。
郑泽嘉精神一振,正要告诉于安,忽然他的手机疯狂地震动了。
“喂?”
郑泽嘉的表情本来还有些被打断的不快,然而没多久,他的脸色就瞬间变得严肃了,并带着浓浓的担忧和焦虑。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于安看到郑泽嘉的表情,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可她没有立场问,只是说了一句:“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
郑泽嘉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于安:“云呈出事了。”
“什么?”于安愣了,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尽管面上刻意故作冷漠,和陆云呈拉开距离,实际上她早就模糊感觉到,这个孩子还有着当年那颗赤诚的心,是陆宅少数没怎么变的人之一,故而心底对他还是比较朦胧亲近的。
郑泽嘉是何其敏锐的人,自然意识到了两人关系的远近,所以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云呈开车出去的时候被另外一辆车撞了,人现在还在急救,不知道挺不挺得过来。”
于安心里一震,脸色也泛白了。
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给她礼物的那个大孩子,怎么忽然就急救了?
郑泽嘉把于安送回小楼后就赶去了医院,于安心里十分焦急,可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呆呆坐在房间里。
陆知蘅得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在听说了陆云呈的情况后,他的脸色铁青,浑身的气压几乎要吓瘫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已经申请调动监控查过了,这次的车祸蓄意的可能性比较大,对方似乎是冲着云呈少爷来的……”
“那个司机什么来头?”
“司机撞了人之后就驾车逃逸了,车子在河边被发现,车牌是套的假货,车也是刚刚偷来的,司机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模样……”
“混账!监控是死的吗?那么大的公路他一个人还能彻底凭空消失?”
“这个人似乎早就计划好了,在109公路那一段弃车跳河走了,后面的监控就无法查到,因为其中一个河口有监控死角,河口连接的又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小镇,镇上流动人员极多,很难侦查……”
报告的人越说越胆战心惊,他有种错觉,自己再说下去会被陆知蘅当场迁怒,虽说不会丢命那么夸张,重伤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陆知蘅身上的气压已经快要把人给压死了。
陆知蘅揉了揉眼角,尽力压制着身上的戾气:“你去找人彻底调查那一段河口,无论动用多少人力财力都要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是,是……”那人屁滚尿流地走了。
看着急救室一直亮着的急救灯,陆知蘅越想越焦躁,要不是碍于其他人也在场,他恨不得一拳把墙壁也给打碎。
只有陆家的人才知道,陆知蘅和陆云呈的关系有多好,虽说是堂兄弟,可比一母同胞还要更加亲近相契。陆知蘅嘴上总说着嫌弃陆云呈的话,实际上特别护着他这个傻弟弟,不让任何人动他。
然而就是这样的陆云呈忽然遭此横祸,陆知蘅却连个凶手都毫无头绪,别提他心中的挫败感有多深了。
更何况陆云呈现在生死未卜,他的心完全悬在了半空,异常煎熬,非常害怕医生给他一个无法挽回的答案。
就在他焦躁无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不远处大太太和几个佣人低低的聊天。
“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那个司机留在云呈少爷身边的,听送来的人说云呈少爷当时身上都是血,但是被放了一个这个,警察说要带回去取证……”
陆知蘅大步走过去,挑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大太太把手机上递给陆知蘅,让他看上面的照片,焦急道:“这个花怎么这么眼熟呀,是不是你上次收到的那个?”
大太太对陆知蘅之前收到的干花很在意,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对这种事比较在意,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认为干花很不吉利,没想到这次又看到了。
陆知蘅看到照片后,心里顿时一凉,又一沉。
这个,正是他之前三番两次收到的干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可外表一模一样。
很显然,陆云呈这次是真的被人蓄意谋杀了,对方之前寄来的干花则是死亡预告。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云呈一向是没心没肺的性子,不太可能和人结下死仇。
而且,如果针对的目标是陆云呈的话,为什么之前要把花寄给他?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陆知蘅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掉以轻心的蠢货,明明这么透着古怪的事情,他居然没有真正地在意起来,害得自己的兄弟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知蘅红了眼睛,他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指向之人,只有于安!
毕竟,干花和她差不多时间出现,云呈之前又和她很接近,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也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决不能轻易放过她!
陆知蘅沉着脸猛地冲了出去,大太太怎么叫都叫不住。
于安还在房间里心神不定,忽然门猛地被踢开,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了身。
陆知蘅又回到了之前那充满攻击性的样子,于安退后了两步,尽管声音有些颤抖还是坚持问道:“云呈他……怎么样了?”
她不提还好,这么一提,陆知蘅顿时血冲头脑,冲到她面前死死扼住了她:“是你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云呈的事情?”
于安被他扼得呼吸困难:“是……是郑泽嘉告诉我的……”
陆知蘅猛地把于安推开,于安踉踉跄跄跌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陆知蘅刚要说点什么,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于安的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无法是一些瓶瓶罐罐,可其中的一个透明玻璃花瓶让他的目光凝滞了。
花瓶里乘着纯净水,水中浸泡着他不能再熟悉的花。
大概是吸收了水分的缘故,原本枯萎的干花短暂地回春了,绽放出妖异的不寻常的虚幻美丽。
看见了这个“铁证”,陆知蘅的怒气达到了顶峰,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收回目光,冷笑着看着于安,指着那个花瓶:“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于安茫然地看着他指的方向,有些不理解:“那瓶子怎么了……”
“接着装。”陆知蘅面上的怒气收敛了,可眸子却冷到了骨子里。
于安看着他的眼神,心里一怵,手脚顿时开始麻起来。
那个晚上的陆知蘅彻底不见了,他又变回了几个月前第一次看到她的那个男人,甚至比那个男人更加憎恨,抵触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安徒劳地为自己辩解,可是陆知蘅没有听她的,直接离开了。
陆知蘅走后,于安愣愣地坐在地上,半天没想到爬起来。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陆知蘅这么暴怒,难道是云呈他……
一想到那个温暖纯净的笑容,还有今天拒绝她的自己,于安忽然懊悔得几乎要窒息。
陆知蘅说的没错,是她害了云呈。
如果她今天不是一心想着去看湖,而是和云呈坐下来说说话,或者和他一起去别处逛逛,云呈他大概就不会遇到这件事了吧?
她果然是个灾星,但凡是靠近她对她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于安紧紧咬着嘴唇,直咬到出血也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