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为暗,神为明,阴阳互济,自生鬼神。这是书写在山巅西边一块巨大石碑上的小字。
石碑之后约莫十丈外,矗立着三座暗黑色八角铁塔,东西两座最高,唯当中铁塔低矮。塔身宽阔,占地数十丈。约莫数来,两侧铁塔七十二重塔层,当中那座仅有三十六重。
三塔比肩而立,藏于千层之峰,隐于茫茫云雾之间。如尖刀般锋利的塔尖之上有着一枚闪耀金光的宝珠,即便在朦胧的云雾间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立在铁塔之外,庄邪四人已是仰头极视,他们还从未在王朝之内见过如此大型的铁塔,八角铁塔更是少之又少。
此时,三塔之外聊无人烟,风沙飘渺在视线之内,略显得几分苍凉之色。
范岂良驻足停下,目光向后一瞥,道:“这里就是鬼神宗,而这三座塔便是鬼神宗著名的三清塔,乃当今监天司首命名,取之道家三清高主之意,东西两侧高塔为鬼塔,当中低矮的那座为神塔,八角之型意指八卦阴阳,七十二重塔身乃七十二地狱,三十六重塔身其意便是三十六天宫。”
听得范岂良简单的介绍,四人这才恍然大悟,亦是觉得这名门望宗,真是极有讲究。
四人随他来到了那三座铁塔之前,但见江痕龙一阵好奇,也是迈着脚试图朝神塔走近。
“你想粉身碎骨么?”范岂良清冷的眉宇斜置而来,愣得江痕龙猛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庄邪观察着范岂良一瞬间的表情,也是明白这其中的后果之严重。范岂良处事冷静,为人也是正直公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绝非大怒大悲都现于面上之人。所以他方才一言绝非危言耸听。
其实单从这三座塔的命名便可以判定,这当中一塔都绝非等闲弟子能轻易入内的。
“神塔非五鬼弟子不得入内。”淡淡地说了一句,范岂良便将四人领到西面那座铁塔之前。而当四人走近,方才惊讶的发现,这座足有七十二重塔身的铁塔乃是座没有门的塔。
但见范岂良双一掌平立而起,两指交缠,与鼻尖齐平,眉心之处一道如铜板大小的圆形图腾显现而出。紧接着这图腾射出一道广泛的光,映照在铁塔的黑墙之上,一道门形旋即形成。
“进去吧。”手并没有放下,范岂良淡淡地道着,江痕龙与司徒贰对看了一眼,便齐齐朝前走去,但见他们身形靠近那光影之门的一刹那间,竟是骤然消失不见。
“灵阵传送么?”王朝之中这样通过灵阵来传送的符印结界倒是不少见,庄邪旋即也是没有多想,便领着小明一同走近前去,转眼与先前的江痕龙二人一般,消失在光影之中。
咻!
一道光在视线内转瞬消失,庄邪环顾周身,尽是一片漆黑。竖耳细听,耳边有着沉重的呼吸声,那是来自江痕龙和司徒贰的呼吸声。
忽而,一道绿光从身后乍现,范岂良从光中跃进,但见他眉心之处那道图腾消失的一刹那,这个未知的黑暗空间内,便亮起了一道道青绿色的火焰,将视线内的一切都照得通明。
绿光之中,他们乃是置身于这鬼塔之中,八角的边缘有着八扇铁皮黑门,门与门之间都挂着一柄火把。摇摇曳曳的绿火之中,庄邪几人尽是一片茫然之色。
低头望着脚下,庄邪也是注意到,这鬼塔之中的地面乃是用铁皮铺成,墙面也同样是如此,这与他先前所见过的一些塔的构造几乎天壤之别。
一层的塔顶不高,足足丈许有余,空间也并不宽广,仅仅可容下不到百人。
一阵阵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风让得四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似是都能感受到鬼塔之中莫名的阴森之气。
范岂良步到中央的位置,双掌合十,一阵阵诡异的灵力如荧火般绕着他掌心旋转,但听他一声轻喝,一掌打在铁皮地面之上,传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之声,紧接着,那周遭的八扇门上便出现了八个不同的金色大字。
而还未等庄邪皆数看清这些门上的字,但见范岂良一声轻唤,便朝着一扇印刻有古字的大门走去。
“古?莫非这扇门与古冲师兄有关?”江痕龙好奇道。
范岂良向来是个特立独行且孤独的人,他不善言辞,更不喜欢回答问题,但这一次,他却开口解释道:“是,但不全是。”
说话间,他的手掌轻轻贴在了那个金色的大字之上,只听一阵嗡鸣的响动之声传来,那扇铁门便悄然开启了。
范岂良大步而入,四人紧跟其后,待进入折扇门后,视线之内几乎是另一片天地!蓝天白云,花圃池塘,远方似还有着高山的影子,来来往往弟子数不胜数,或卧于草坪之上,或在湖面轻轻泛舟,有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似是在讨论着什么。
“天呐!”
四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叹之声,这哪里还是在鬼塔之中,这分明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里,草坡上,水潭边,柳树旁,有着大小不一的庭院小筑,似是这些弟子寝居的房子。
“虚幻之境,这根本就是一个微型的虚幻之境啊!”庄邪暗自惊叹着,但见来往的弟子,当瞧见他们走来之时,眉宇间也是露出了一抹难掩的好奇与敌意。
“好了,别在这儿愣着,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古冲师兄。”范岂良说着,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领着四人沿着北面而行。
而此刻,他们哪里还有心情注意古冲的事情,兴趣全然被这美轮美奂的空间所吸引。庄邪是他们之中唯一进入过虚幻之境的人,自然也是有些心里铺垫在哪儿,可江痕龙与司徒贰,甚至小明,都无不瞠目结舌,他们哪里想得到一个铁塔之中还能存在这么一片世外桃源!
但,即便这虚幻的世界再震撼人心,庄邪也是无心观赏此处的美景,心下暗自有些担忧起来。他本以为鬼神宗的结构会与天师府一般,可竟是没有料到此地尽是内藏乾坤!他悄悄从袖中取出那张地图一看,忽然才明白,这地图中所描绘的结构,也许只是这众多“世界”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这样的情况下,寻找龙纹锦盒的下落,无疑是大海捞针!也难怪鬼酒子能如此安心的将龙纹锦盒交于宗门之内。
一片平入镜面的清水湖畔,坐着一名身形佝偻的蓑衣老者,他戴着斗笠,身旁架着鱼竿,手中捧着一杯热菜,浑浊的老眼静静凝视着湖面上的波动。
水波平静如常,倒映出几个徐徐走来的人影,老眼微斜,道:“是岂良来了啊。”
他模样虽过百岁高龄,可声音依旧年轻,丝毫不带沧桑与沙哑,范岂良扬手让四人停下,兀自行礼道:“范岂良见过古冲师兄。”
庄邪立在远处暗自观察此人,亦是察觉不出这个垂暮老者身上有那些特异之处。不过人不可貌相,单凭古冲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得鬼神宗的弟子闻风丧胆,定是有他恐怖的实力所在。
而对于江痕龙和司徒贰而言,他们第一次见到鬼神宗赫赫威名的古冲师兄,心下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古冲蓑衣下露出一只枯燥的手,轻握鱼竿一挑,但见鱼线之上竟是没有鱼钩,而下一秒,一只金鳞鲤鱼便从湖中鱼跃而起,摔在了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鱼尾便不在动弹。
“没有鱼钩,如何能够钓鱼。”庄邪皱起了眉头,暗暗惊疑道。
收鱼入草篓,古冲这才又开口说到:“哪位是庄邪,大可上前一步,让老夫看看。”
江痕龙和司徒贰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庄邪身上,他微微蹙了蹙没有,旋即扬起一抹笑容,上前一步,道:“弟子庄邪,见过古冲师兄。”
“你可知为何老夫钓鱼却不需鱼钩?”古冲忽然这么问道。
能够坐到鬼神宗这样地位的弟子,有的不仅是强大的实力,更多是手段与城府,对此庄邪心知肚明,因而他也是明白,这个问题里定有着别的意思。
“弟子愚钝,还请师兄明言。”庄邪谦逊的躬身道。
老眼依旧没有朝庄邪的方向看来,古冲轻轻拨开草篓一看,淡淡道:“只因为这湖中池鱼皆是老夫所养。”
听得此话,庄邪眉头皱得更紧,他深知此话的喻意极深,但眼下却不知他暗指何事。
正当庄邪疑惑之时,便听他又道:“愿者上钩的鱼,有着感恩的心。老妇钓鱼图的只是一个乐趣。”
说话间,他掌心轻轻平放在草蒌之上,下一秒当他的手掌挪开之时,这只鲤鱼便重新跳回了湖泊之中。
“老夫如何忍心杀了它们?毕竟是自己所养。”古冲一语双关,而这一次,庄邪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古冲师兄定是忌惮他乃是新入门的弟子,家世背景皆是未知之谜,不值得信任。
庄邪笑答:“但也许,是鱼宁愿死,也不愿沦为别人收养的池中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