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婆婆说,墙壁上的那道金色符印极有可能是大力金刚神压,是用来封印怨念极重的鬼魂,但同时可保魂魄不散。
也就是说,念先生的亲娘生前怨气极重,而她在魂飞魄散过后,散碎的残魂就被封印在了这个大力金刚神压里面。
至于她为何会吸人血,倒是蹊跷。
谜一样的念先生,那么深的城府,那么毒辣的手段,何以会把亲娘的残魂封印在墙壁里,他是什么意思呢?
我带着孩子们从蟠桃园出来时,巡逻的天兵天将忽然全都没了,四下里空荡荡一片死寂。
正错愕着,尧儿忽地松开我的手往天涯那边跑了去,边跑边奶声奶气地喊,“娘亲,快看爹爹,爹爹在天上。”
我霍然抬头,看到墨黑的天际忽然泛起了血雾,而这血雾之中,出现了九颗灼耀的星子,竟形成了一个九宫。
九宫之中,出现了一明一暗两个太阳,正是我在凡间看到的那两轮诡异的太阳。
一条凝白的光线把这九宫之中的星子纵横交错地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足以覆盖整个苍穹的九宫地支图。
这不是重点!
在这九宫地支图的中宫之位有一个人影,盘腿而坐,双掌合十打着一个十分复杂的结印。着一身玄色锦袍,眼睛上缠着一条白绫。
这不是萧逸歌还有谁?
他纹丝不动,但这九宫地支图却在不停地交替变换,以至于那两个诡异的阴阳太阳也跟着在血云中起起伏伏。
他没死,他还在!
我心下没来由一阵激动,无法言喻的那种。
“娘亲,真的是爹爹,是爹爹呐!”灵儿也兴冲冲跑了过去,脑袋上那冲天辫一晃一晃像个不倒翁似得,可爱至极。
我也紧跟了过去,才看到天极大阵外此时聚满了天兵天将,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念先生满身肃杀地站在天涯边,本是棱角分明的脸,此时变得极其阴霾。他披着厚厚的裘皮斗篷,周身的气息凝结成雾,向来是反噬发作了。
离星也来了,就在他身边,面色比他好看不到哪里去。
尧儿冲得快,钻过人群就跑到了天涯边,脆生生喊了起来,“爹爹,爹爹,宝宝在这儿,快来接我们啊。”
念先生听得霍然低下头,脸色越发阴霾了些,我清楚地看到他负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一根根都被捏得泛白。
我连忙挤过人群走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尧儿,讪讪看了念先生一眼,道:“对,对不起,我们刚刚不小心逛到这儿。”
念先生眸光缓缓从尧儿和灵儿身上扫过,又意味深长地落在我脸上,道:“七儿,朕不是说了让你要听话一些吗,你带着孩子们乱跑,就不怕他们从天涯边掉下去吗?”
我心倏然一紧,道:“对不起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凉凉一笑,又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天空中那个影子能掀起什么大浪吧?南纬,给冥王殿下解释一下八卦诛神阵的由来。”
“是!”南纬冲我微微颔首,又道:“冥王殿下,这八卦诛神阵分阴阳两阵,连阴山为阴,对应着的九宫连星阵为阳……”
南纬滔滔不绝了很久,我却只听懂了一个重点:如果有人要强行开启连阴山的八卦诛神阵,连天帝在内的十八个仙人全部会遭到反噬。但若要毁掉那八卦诛神阵,只需操控天极大阵中的阵眼石即可。
阵毁,骨骸尽毁!
随后,念先生柔声道:“七儿,可懂了吗?”
我还能说什么,他这不就是在告诉我,我若轻举妄动,他可以轻而易举毁掉萧逸歌的骨骸,甚至,包括前天帝在内的十八个神仙。
而我更不明白的是,他居然用萧逸歌来威胁我,说明在这之前,我和萧逸歌的关系对他造成了很强的危机感。
因此我一直没吭气,尧儿却是仰头望着念先生道:“你这个坏坏,宝宝不喜欢你!”
念先生忽然微眯起了眸子,那一身慑人的寒意像下霜一样把周遭空气凝结成雾,灵儿和尧儿吓得忙抱住了我的腿。
气氛变得十分压抑,我真怕念先生一生就把孩子们丢下了天涯,那……他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许久,念先生又道:“南纬,北经,严加看管天极大阵,如若连阴山的八卦诛神阵有任何异样,就启动阵眼石毁掉阵法。”
“是!”
念先生说着紧了紧身上披风,斜睨了我一眼,“七儿,织女已经把你的凤冠霞帔做好了,你跟离星去试试吧。”
随后他蹲下身把尧儿和灵儿抱了起来,笑道:“宝贝们,跟朕回宫吧,宫里很多好吃的,糖葫芦,棒棒糖……”
看到孩子们的脸色倏然吓得煞白,我忙道:“斟哥哥,我来抱他们吧?”
念先生眸色凌厉地看了眼我,抱着孩子们走了。
我待追上去,离星却一把扣住了我的手,咬着牙道:“走吧,冥王殿下,去试试织女专门为你打造的凤冠霞帔!”
“放手!”
我狠狠抽了抽手,没抽开,被离星拽着飞上了云端。他特别恨我,但又因为念先生而不能对我怎么样,所以态度极差。
织女有自己的星宿,称之为织女星,在一万两千多年前也算是北半球的极星。
她的金殿就在这儿,因为她织就的绫罗绸缎乃是六界最美最华丽的,所以她这儿每天都有不少人来量做衣服,常年门庭若市。
离星一直把我拽到织女宫才放开我,背着手朝大门走了去,门口两个仙童恭恭敬敬给他鞠了一躬,“阴阳君有礼了。”
“去通报一声,本君带冥王殿下过来试试嫁衣。”
“阴阳君稍等!”
不多时,织女就亲自出来了,很是热忱地冲离星道:“哎呀呀,阴阳君大驾光临,小仙这织女宫蓬荜生辉啊。”
离星这家伙,地位还很高的样子,织女在他面前都得自称小仙。
他很不耐烦地指了指我,道:“带她去试试嫁衣吧,天帝说了,限你五个时辰之内,把天宫装扮得喜庆一些,且不能耽误大婚。”
“小仙责无旁贷!”织女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望向了我,忽地一愣,微微有些错愕,“冥王殿下这是……快请进!”
织女宫里竟也跟人间织布作坊一样,绣女如云。只不过她们所用的绫罗绸缎都是由云彩织就,颜色十分绚丽。
织女把我带进成衣殿,这儿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仙衣,款式还都很引领潮流。我四处看了看,并未瞧见嫁衣。
倒是织女有些奇怪,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便道:“仙子有话不妨直说。”
“冥王殿下可还记得小仙?当年昆仑神君经常带你来小仙这儿定制仙衣,算一算,这都过去好多年了,冥王殿下依然这般风华绝代。”
我一愣,“昆仑神君是谁?”
织女又一愣,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又道:“冥王殿下,嫁衣在这边,请!天帝命小仙制作一件与众不同的嫁衣,小仙唯恐有负所托,就请了一个高人来帮忙。”
她见我一头雾水,又解释道:“他与冥王殿下是旧识。”
说话间,织女已经把我领到了一间相对封闭的房间门口,道:“嫁衣上神符太强,小仙不敢进去,冥王殿下请。”
我狐疑地瞥了眼织女,轻轻推开了门,只感觉一股凶戾血气扑面而来。织女一个闪身就退后了好远,她好像很害怕这种气息。
我倒不怕这种气息,直接就走了进去。
屋子中间挂着一件十分奢华的霞帔,外衣乃云丝所织,上面用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衣边都绣着金色祥云。
这嫁衣一眼看去并未有什么不同,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一针一线之中,掺杂着无数金色符文,以至于整件嫁衣看起来金光闪闪。
但奇怪的是,这嫁衣透着一股凶戾的血气,而且十分强烈。
我刚要伸手去摸摸这嫁衣,它却忽然化为一片血雾裹在了我身上,我感觉整个人像被醍醐灌顶了一样,脑中潮水般涌起破碎的记忆,然后不断重叠。
这瞬间,我想起了南天门一战小哥哥身受重伤,想起了在南冥郡府时把精元给了小哥哥,想起了我曾遗忘的所有。
就在此时,一个枯骨如柴的老头凭空闪现,他手里拿着一杆旱烟杆,背微微有些佝偻,冲着我莞尔一笑,“丫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