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熙,你有病啊,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我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摸索到沈月熙时,感觉他一身肉绷得紧紧的,想必是撞得很痛了,心里又有点愧疚,
“撞哪儿了?要不要紧啊?我看不见你就离我远点嘛,靠这么近是要非礼我啊,真是的。”
“非礼你妹,老子至于禽兽到欺负一个瞎子吗?”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又一把握住我乱探的手,“好了没事,就是把我引以为傲的鼻子差点撞歪了,流了点血。”
我挺不好意思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带我去前厅看看吧。”
“洛小七,你坐下!”
沈月熙将我又扶到床边坐下,将门也关上了才跟我道:“你当萧逸歌是一般凡夫俗子任人摆布呢?他若想走,谁也拦不住,若不想走,谁也带不走。”
“可魔宗长老要拿书院开刀啊?”
“难道师父是摆着好看的?他六岁便封神,乃天界神君,那些长老再嚣张跋扈也要给几分面子吧?还有吕道长,无尘大师,都是入了宗的玄宗大能,跟那几个长老比起来绰绰有余吧?”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就你这样子,出去除了当炮灰还能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
“我……”沈月熙一番话说得我面红耳赤,我摸索到他的耳朵狠狠拧了一把,怒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沈月熙也捏了下我脸,幽幽道:“洛小七,我看你压根不是想阻止魔宗长老攻打书院,而是想阻止萧逸歌离开吧,你怕他走?”
“你胡说什么。”
我被这家伙戳中了心思,顿时有些窘迫。
没错,我就是怕小哥哥离开。他已成魔,呆在人间这些地方,身上强大的魔性会把周边万物苍生灵气都吞噬掉。
之前有诛仙阵镇着魔性,自然平安无事。
但如今整个麒山以及周边山脉早已经看不到半点苍绿之色,往昔的郁郁葱葱成了枯黄一片,山间野兽全都死了。
这些,小哥哥心里是明白的。
可他若走,我呢,我怎么办?
我连云顶的凶煞之气都扛不住,更别提去魔界。据闻那儿寸草不生,整个魔宗山门都充斥着浓浓的凶戾气息。
那是个被正道厌弃的地方,我如何生存得了?
倏然间,我才明白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意思。我想靠近小哥哥,我想跟着他同甘共苦,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我沉默了许久,才又问沈月熙,“那现在外面怎么个情况了?小哥哥答应要跟他们走吗?”
“我没去前厅,师父让我来这儿看着你,他担心你做傻事。魔宗的事情你不要去管,你也管不了。”
“沈月熙,那你说小哥哥他,他会离开吗?”
“你觉得他会留下么,留下祸害人间?知道那魔宗四大长老来这一路上死过多少人和牲畜吗?”
“……”
我竟无言以对,心头忽然一阵悲从中来,眼睛也开始隐隐作痛,感觉一股湿湿的液体涌出了眼眶,不知道是泪还是血。
沈月熙一把抓住了我肩膀,拿着纸巾在我脸上擦,“洛小七你不要这眼睛了吗?你哭的都是血你知道吗?纱布都浸透了。”
我一阵哽咽,“我忍不住,我不想小哥哥离开。”
“你傻子啊?”沈月熙顿时怒了,吼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啊,天底下就他一个男人了吗?洛小七,你再这样下去就准备当一辈子瞎子吧。”
“你,你凶什么凶?”
“洛小七,你经历了十次转世轮回,每次都要被红莲业火焚烧,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萧逸歌为你做那么多是因为他欠你的。若非他用命格下了血咒,你又怎么会跟他纠缠这千百年?他不放过你并非是他爱你,而是不甘心,不甘心沦为堕仙!”
沈月熙一席话将我震得头皮发麻,前面我都知道,可他说的小哥哥用命格下血咒跟我纠缠千百年,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不放过我并非爱我,而是不甘心?他怎么不甘心了?
我抓住了沈月熙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跟我讲清楚,沈月熙你跟我讲清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好了别多想了,你歇会儿,我去前厅看看,请师父来给你看看眼睛。”他支吾道,抹了抹我脸上泪痕起身走了,没再提别的。
我也没歇着,小心翼翼摸索着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抬头仰望着云顶。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我想小哥哥可能在那儿。
以往他常坐在悬崖边打坐,我举目就能看到,好多过日夜就是这样度过的。
他在山上看风景,他却是我眼中的风景。
他此时在么?
我试图开启天眼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也不晓得是被师父用符封了还是怎样,根本开不了天眼,也就作罢了。
“尊主如此尊贵的身份,怎可在这弹丸之地栖息?请尊主随我们一道回魔界接任魔宗尊祖之位,一统魔界。”
“请尊主回魔界!”
倏然一阵洪亮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凶戾之气。我方才撑起来的窗户竟“啪”地一声掉了下来,生生打在我扶着窗的手背上。
我疼得呲了呲牙,又要把窗户打开,身后却伸来了一只手将我拦住了,“别开,外面戾气太重,你眼睛刚换好会受不了。”
“师父。”我转头摸索了下,发现念先生就在我跟前,低下头讪讪道:“我,我只是想看看,哦不,是想听听。”
“七儿,魔宗是逆天的存在,我不希望你跟那边牵扯太深,免得最后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念先生拉过我方才被窗户砸痛的手揉了揉,将我拉到床边坐下,开始给我换眼睛上的纱布。
一边换,又一边苦口婆心劝我,“七儿,放下他吧,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又有什么用呢?他已成魔,什么都改变不了。”
“放下?师父你一定没有爱过谁,所以讲得如此容易。如果能放下小哥哥,早在他将灵儿炼成精元时我就放下了。”
说着我一阵鼻酸,吸了吸鼻子又道:“师父,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血肉里,哪怕繁花散尽也放不下的。”
念先生沉默了好久才道:“傻丫头,你才多大就这般老气横秋跟师父讲话,这上下千年,你又怎知我没有爱过谁呢?”
“那你爱过谁?她也是仙吗?”
“她很美,也很好!”
听师父那略带伤悲的语气,我想他这段爱情肯定也不幸福,也就识趣地没再问下去了。
念先生悉心给我换纱布,而我却支起耳朵听外面的情况。只是有些聒噪,我也听不太清,好像吕道长和无尘大师都在。
换好纱布后,师父又道:“七儿,你这眼睛可不能再哭了,若没能契约上就前功尽弃。如今阴阳两界怕是没有比这再合适的眼睛,你要听话。”
“我知道了师父。”
听得出念先生的担心,我也没好再提小哥哥的事情,毕竟我们只是师徒,我感情上的东西总不好去烦人家。
随即他将我扶到床上躺下,还掖了掖被子。也不晓得他做了什么,忽然间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这屋子里安静得出奇。
我听不见声音有些惶恐,忙道:“师父,师父,你走了吗?”
“我在,快睡吧,等你睡熟了我才离开!”
他竟就在我边上,我就不好做小动作了,乖乖睡下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温润的指尖在我脸上滑动,轻柔得很。
我下意识喊了声“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