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破城而入
高邑城前，无数的石砲巨弩不断倾泻着箭矢巨石，那早先前已经崩塌的地方再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再度崩碎。
神臂弓的编队卡在了城上敌军的射程之外，不断倾泻着箭矢，死死的压制着敌军。
四万知耻营士兵分别位于四面最前沿，这些士兵们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在今日一雪前耻。
只是进攻的命令迟迟还未下达。
西面中军，王辰策马而立，身旁乃是法正蔡琰。
“陛下，或可发动进攻了！”法正道。
“不急！”王辰摆手，道：“今日朕想要一战而下，这必定是一场血战。尽可能的先用远程武器消耗敌军吧！咱们得尽快克下高邑，挥军南下才是。打下了这里，再挫败了齐国的援军，大河以北就都归朕了。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多少还是要有点耐性才是。”
晌午时分，持续不绝的轰击已经进行了一个早晨，前面高邑城的城墙已经残缺不堪，原本修补的豁口也更大了些。
传令官们终于响起了王辰下达的进攻令：“传陛下圣旨，点知耻营为前锋，务必一战而下高邑城，朕亲自擂鼓，鼓声起则攻，城不下，鼓不停！”
前锋士兵们士气高涨纷纷发出了战吼，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
王辰策马来到这巨鼓前面，上了鼓车，取过鼓槌开始敲动面前的巨鼓。
悠长的鼓声响彻天地，仿佛世间唯有如此声音。
紧接着，直上云霄的嘶吼声在城池四面爆发，知耻营宛若黑色的浪潮向着前方的城墙扑杀过去。
巨弩石砲停下了轰击，只是箭雨尚未停歇。
在箭雨的掩护之下，这些毫不畏死的勇士扑向了城墙。
或是冲向豁口，与前来应战的敌军厮杀在了一起，或是架起了攻城器械开始冒着矢雨登城。
厮杀遍布了城墙的每一个角落，勇士们用自己的鲜血和身躯护卫着身后的家园，捍卫着那个已经腐朽的王朝。
征服者们也在这里抛洒热血，用自己的血肉构筑了一条通向胜利的大道。
这或许是他们遭遇的最激烈的一场战斗，但是死亡已经不能让任何一方停止下来，更不能击退这些已经被魔化了的征服者。
他们就像是不知恐惧为何。
然而恐惧的人此刻正在宫城之中享受着自己最后的癫狂，自从知晓晋军有四十多万在此的时候，袁熙已经完全放弃了突围的想法。
宫中声色犬马，昼夜荒淫，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着这最后的人生。
殿中焚香，恍若与城墙的厮杀完全是两个世界。
淫靡声不绝，罗帐之中又是谁人正在缠绵？
满足的袁熙掀开了这香帐，此刻的他已经听不去任何人的意见，或许他正用这一切压制着自己心中的绝望。
“陛下，西城墙已经失守，其他三面也正在血战。张将军恳请陛下能够亲临前线，鼓舞士气。”
畏惧的宦官已经瑟瑟发抖，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如死灰。
袁熙站起身来，连衣物都不着，帐中还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陛下，您快回来。”
袁熙一笑，向着那宦官道：“你去告诉张将军，让他无比要守住宫城。你也莫要害怕，如今这局势王辰就算是攻入了城中也不敢杀朕，彼时大不了朕退位为王，依旧是这赵国的主人，有何可惧的？”
说着他便转身，又钻入了这香帐之中。
娇艳的女子恨不得早些钻入他的怀中，此刻正口吐香兰，用那柔媚的声音问道：“陛下，您适才说王辰不敢杀您，可是真的？”
“往日里爱妃总是变着法的让朕舒服，却何不用这好好想想？”说着，袁熙在她的头上轻轻按了按，道：“如今咱们境内还有齐国三十万援军，朕手上还有多少人？纵然高干与沮授都败了。朕在北面还有十万人，在南面还有十五万人，与齐国援军一道的还有七万人。你再想想，王辰夺了高邑城又有什么用？”
“他就算取走了高邑城，朕的赵国只不过是少了一个高邑城而已。他还要用上朕，还要用朕招降南面的沮授北面的崔霸，更要用朕招降国中各郡各县。他舍得杀朕吗？纵然如此，也不过是他王辰国下的藩属，大不了退位为王便是了。”
好个袁熙，此刻还在做那春秋大梦。
只是这一番话却叫这女子更是卖力了，恨不得让袁熙离不开自己才是。
却说城中战事已经极为惨烈，正西面知耻营一万弟兄撕开了敌军在正街的防御，一直杀到了宫城之下，留下的却是那数不尽的尸首。
而其他三面也是如此。
好在如今袁熙的人马战斗素养并不算高，在训练有素的晋军面前除去难以击溃的战斗意志之外，并没有十分的优势。
不过在这城墙摧垮，大军入城之后，那坚定的战斗意志也在迅速的土崩瓦解。
特别是想象中的皇帝并没有出现在想象中的位置上鼓舞大家的时候，守军几乎是以成队成队的投降。
最后血战捍卫袁家的人也倒在了宫城前，剩下的便是那算不得高大的宫城了。
犹豫宫城没有封，昔日修建之际也并非是按照城墙的标准建造，此番防御的时候宫城之上也并未备有防御器械，这算不得坚固的宫门很快便被攻下。
马蹄踏过这洗不去的血地，仿佛整条街道都已经被鲜血浸染了一遍。
蔡琰的面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平静，更多的是苍白和怜悯。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残酷的战场，虽然她学着要坚强，学着身边男子的模样漠视这一切，可这一切又如何是一下就能够做到的？
王辰伸出手紧握着她的手，报以一个温柔的眼神，这才让她稍稍好些。
“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王辰柔声道。
蔡琰也想从王辰这里得到习惯的经验：“陛下第一次看到这情景的时候？”
“朕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可没有怎么多想，那时候朕正在前线率军杀敌浴血奋战呢。打完了一场血战，等到坐下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这一切已经没有什么了。见得血太多了，反而就踏实了。”
“妾身听人说杀的人多了，有时候连觉都睡不好。可能会看到哪些人的面目，总是在夜里醒转过来，内疚不已。”蔡琰似乎想要转移话题，尽可能让自己的目光集中在王辰的脸上，而不是在这血染的沙场之上。
“那是因为他杀的人还不够多！”王辰的面上坚如钢铁，更冷如钢铁。
一路跨马入宫，这里投降的宫人们正分为两批跪在殿前的广场上，等候着接下来的安排。
这皇宫比起长安的皇宫似乎差的太远太远了。
二人一直入了后宫，这里显然也发生了不少血战。
最终停留在了一座殿前，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似乎也有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连那白帛的窗棂上都溅射了不少血迹。
晋军士兵将这大殿团团包围，但是却并未入殿。
“陛下！袁熙便在殿中！”
“带出来！”王辰摆手，副将便踹门而入，领着几个士卒快步上前。
血腥味扰了这殿中的清香，破了这好端端的一副美景。
那终究到来的场景还是到来了。
此刻的袁熙正身穿皇帝衮冕袍端坐在这榻上，而他身边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看起来倒是姿色不差。
二人被士兵带出了殿中。
门前，王辰依旧未曾下马。
这是袁熙第一次见着王辰，而且还是戎装。
在他眼中那个枭雄虽然嘴角挂着一丝和善的笑容，但是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畏惧，纵然是他都不敢直视。他甚至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他的面前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底气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胆！见了皇帝还不下跪？”周围的士兵纷纷拔剑指向袁熙，吓的他旁边的女子哗啦一下便跪了下去。
只是袁熙用尽自己最后的勇气看向王辰，强做镇定道：“这二位，谁才是王公振啊？”
王辰摆手，示意左右士兵收起武器，向着袁熙笑道：“朕便是王辰。”
“那么那位一定便是传说中王公振的贴身近卫将军，燕南归将军咯？”袁熙尽可能的想用这些简单的话题来化解心中的恐惧，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世人皆言燕将军是个铁塔般的汉子，好似古之恶来。今日一见，却方知这流言可畏。原来燕将军竟是这般的清秀，乍一看却还以为是哪位倾城美女，如此英姿便是朕见了也忍不住心动啊！”
“大胆！”周围的将军愤怒呵斥。
只此一战，蔡琰已经在这些武将心中奠定了自己的基础，如此足智多谋的女子应当受人尊敬才是。
清铃般的笑声响起，只见蔡琰掩面而笑，向着王辰道：“世人皆言袁本初乃是一代枭雄，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到了他儿子这一代眼神竟然这般不好了。”
这是一个女子的笑声，袁熙方知自己说错了话，他错愕的看向王辰，难道对方出征竟然还带着一个女子不成？
他这才注意到蔡琰甲胄上的飞凤，适才还以为这只是朱雀，这时候定睛一看方才分辨出乃是凰鸟！
“是啊，竟然将朕的皇后看成了燕南归，倒是好生走眼啊。”
“皇后！”袁熙大惊，看向王辰道：“这是你的皇后？你竟然带着你的皇后出征？”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吗？”王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冷冷的看向袁熙，问道。
袁熙一窒，他尽量让自己克服心中的恐惧，向王辰道：“你不能杀朕！”
“为何不能，你倒是与朕说说？”王辰冷声道。
“杀了朕你得不到赵国，不杀朕可让你得赵国！”袁熙此刻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畏惧王辰，畏惧到连话都不敢说的太多。
王辰却是不屑道：“哼，你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吧？朕若是杀了你，也能够得到赵国。你在朕的眼中，不过只是一个背信弃义之徒，不杀你得问朕的弟兄们答应不答应？”
“陛下，末将恳求杀了袁熙，为昔日枉死在这高邑城的弟兄们复仇！”知耻营的营将上前两步，向着王辰拜下，激昂道。
“复仇！复仇！”
在场所有的士兵们都叫嚣了起来，在他们眼中袁熙必死无疑，谁都保不住他。
而王辰这时候方才发现，自己将这一份仇恨在所有人心中已经无限放大了，如果不能满足他们报仇的欲望，只怕反而会酿成祸患。
可笑的是自己昨日还在考虑要不要杀袁熙，看来如今这袁熙是真的活不成了。
袁熙只觉口干舌燥，似乎身上渗出的冷汗正在不断带走他的水分。而那紧绷的心神似乎也在提醒他，或许自己今日真的会死在这里。
“你难道不想要赵国的天下吗？只要不杀朕，朕可以退位为赵王，成为你的藩属。再过些时日，慢慢将赵国归入到晋国之中。那时候，你只需要给朕一个合适的爵位便是了。”袁熙的声音近乎恳求，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何必天真的去违反约定呢？
王辰摇头一笑，似乎被袁熙的话给逗乐了：“天真！”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在赵国有多大的号召力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朕很在乎你这区区弹丸之地吧？你不会真的以为，说了这些你就不用死了吧？”王辰笑声越重，很快也停歇了下来：“告诉你，小子你死了比你活着对朕更好，你活着赵国也不会在你的掌控之中。天真的臭小子，你真以为齐国会管你的死活？要真想救你，今日你面对的就不是朕了，而是他刘备了。”
“冀州富庶，刘备为了得到冀州怂恿你背叛与朕的盟约。如今虽然名义上是援你，实际上却是想着如何与朕瓜分这赵国的土地！”王辰冷笑连连：“而你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却还在沾沾自喜。”
这话恍若晴天霹雳一般在袁熙的心中炸响，直把袁熙惊得后退了好几步，他连连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王辰也懒得与他再说了，只是向着左右道：“拖下去，车裂！”
“诺！”
看着袁熙被带走，适才他宠幸的美人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原本没她什么事儿的，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告饶。
“袁熙的宠妃？”王辰声色很柔，让这女人将面容抬起来。
这不择手段上位的女人终究还是晓得把握机会，早已哭的梨花带雨的她是那般的无辜，那般的让人无法忍心痛下杀手。
恍若被那秋目一扫，便能俘获那颗跳动的心脏，让他拜倒在自己的裙下。
只是王辰却对这种女人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旁边的女人却不一样了。
“既然是袁熙的宠妃，就送她去陪陪袁熙吧。”说话的不是王辰，正是蔡琰。
王辰不解的看向蔡琰，但看到那眸中的一丝酸楚之后也顿时明白了过来，笑着点头。
得了王辰许可，也不顾那女子连连告饶，士兵们上前直接将她拽走。
“并非是不让你广纳后宫，只是这等误国误民的祸水，绝不许进入晋国后宫。”蔡琰的态度很坚决，纵然她知道王辰没有起意。
“朕也没有怪你之意。”王辰柔声道：“况且，朕也不喜欢有夫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