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明亮,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几乎一夜之间便已经决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旃然水注入汴渠,只是如今的无数船队却赌在了这不算宽阔的河道之中。
“轰!”
一声巨响,却见宛若长矛的巨矢射来或是直接射穿船底,使得船只注水沉没,或是直接撕裂盾牌,穿杀数人。
“轰!”
又是一声巨响,但见一块巨石砸破了船底板,又是无数惊恐万分的声音。
最前方,喊杀声还在继续。
齐国的楼船封锁了汴渠河道,怪不得这一路过来竟然这般顺利。
那巨石的巨矢不断倾泻,在齐国水军的一些嬉戏声中,一艘艘船只沉默。
无数晋人用鲜血护送的粮草就这般漂浮在水面上,随之一起的还有无数死状惨烈的尸首。
这些齐人竟然将晋军的小船当做活靶子,权当这一场战斗是在演习一般。
只是可惜,如今的敌军完全封锁了旃然水与汴渠,便是想要转河道都不可能。
甘宁只觉一股郁气集中在自己的胸口,灼烧得五脏六腑极其难受。此刻,面对齐人的船只他显得十分无力。
自己处于下风口,根本不可能用大火焚烧敌军船只。
“轻舟!”
甘宁大恨,晋军在这河道上用小船不断尝试接近,但是次次都只能在敌军箭矢的攻击下徒劳而返。
一股怒意席卷心头,甘宁亲自跃上了一叶扁舟,将这横刀插在船上,一手握住篙杆一手提着大盾亲自撑着这小船向着敌军的楼船冲去。
他这一举动使得身后的晋军士气大涨,不少会水的士兵也河风下到小船上,学着他的模样一手撑着篙杆一手提着盾牌向着敌军大船靠去。
要说这小船倒也有小船的好处,虽然容易倾翻,但却有着极快的速度和灵活性。
“给我射翻他!射翻那个铁甲将军!”
这船上的船老大向着左右呼喝,士兵们也急忙将这一台台床弩调整位置,对准甘宁。
随着破空之声大作,却也见不得有多少巨矢过来。
甘宁依靠着自己控船的技术也都一一避开,一直逼近。
而这一幕更是让不少晋军士兵提气,适才一直都只能看到敌军射翻自己的船只,士兵们一批又一批的上去,而又一批的沉入水中。
所有人都将希望放在了甘宁的身上,只希望他能够为众人排解这一场大难吧?
周围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但是这并不影响甘宁。
很快进入了敌军弓弩射程之中,无数箭矢齐下,但这也并未伤到他。
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嘭!”
终于,这希望还是落空了吗?
但见一杆巨矢快速突破甘宁的盾牌,而甘宁也在这大力之下翻落水中,未知生死。
几乎所有晋军士兵都劲卒了,失望神情不绝于耳。
只是他们都小看了这个锦帆贼!
当初甘宁玩儿这轻舟的时候,那齐国皇帝只怕还在卖鞋呢。这人本就是水里出来的泥鳅,哪是那般容易就挂的?
但见这水中,甘宁将自己的铁甲褪去,从旁边的尸首身上取过长刀。
更将那靴中插着的两柄短匕取出,向着前方泅水过去。
此时,只听得水面上一阵扑腾,竟然又下来了好十几个士兵。
这些都是往日里甘宁带的弟兄,一个个见甘宁落水也纷纷下来,只怕是打算给甘宁收尸的吧?
水中能见的范围不是很广,倒也好在此处水并不浑浊,倒也能够勉强瞧见甘宁。
甘宁见众人游过来,当即便比划了几个手势,示意众人跟随在他身后向着前方游去。
这甘宁恰似水中蛟龙,游起水来倒也是极快,但见他口上衔着横刀,一手一柄短刃向着前方快速游去。
北方人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水,这也是一直以来的共识。
这船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人能够泅水这么长的距离,来到自己的船下。
就在晋军士兵们士气低迷的时候,但见那楼船下方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头。
这些人将短匕插在船最下方的船板之上,靠着这短匕倒也爬上了船侧的横木之上,向着上方爬去。
这一幕无疑是刺激了晋军士兵的士气。
“甘将军还在,弟兄们,杀!!!”
副将一声清喝,又是轻舟向前快速划去。
横在此处的两艘楼船上的齐军还未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他们不断的调整着床弩的角度,准备迎接晋军再次无畏的冲锋。
甘宁口上衔着横刀,一手紧握两柄匕首,一手紧紧扒拉着船舷横木,但见他猛然越起,突然出现在了这船舷之上,手上短匕快速掷出,登时便结果两个齐军。
他将横刀取下,也不答话,只是砍杀了面前的几人方才暴喝道:“老子便是临江甘宁!”
说罢,取过一柄环直刀左右开弓,在这船舷上砍杀起来。
这个南方的汉子比起北方人更是要凶猛几分,原本轨迹中的江表虎臣也绝非浪得虚名,其人好似猛虎,势不可挡!
随着数声喝杀声起,跟随的十几个弟兄也纷纷上的船舷,很快便将这侧面船舷占领。
少了一艘船的巨矢压力,这晋军士兵们士气大振,也快速向着前方靠拢。
甘宁刚刚从船头杀往另一面船舷,果然这一面也有不少床弩,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操控,便闻一阵破空之声响动,急忙便趴在地上。
“轰……”
木屑横飞,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这船板上已经插着好几杆巨矢!
“来人!”
一声喝令,甘宁急忙搅动前面的弩机,使得床弩开弓。
而此时,晋军士兵们也纷纷围了上来,这一艘船的齐军大多已经泅水逃离。
众人见着了这侧面的巨弩,不用甘宁吩咐都知道该如何办了。一个个趁着对方的间隙弯弓搭箭,避开了又一轮的巨矢。
“放!”借着齐军的船只,晋军发出了复仇的箭矢。
齐军总算也是体味到了被这巨矢凌虐的感觉。
战争是残酷的,原本还有些浑浊的汴渠彻底变得猩红,双方在这的战斗不断恶化,一艘又一艘的船只纷纷沉没。
在甘宁的率领之下,晋军士兵们并未与对方展开消耗,而是快速冲向对方船队,避开了这狭窄的缓冲空间,以晋军最擅长的肉搏战打下一艘又一艘的船只。
而这楼船太大,狭窄的河道之中塞满了无数船只。
前方一艘艘船只被蚕食,而后面的船只想要保持距离却又难以动作,最终只能堵在这河道之中。
齐军水军要说厮杀,比起这晋军来还真的差了不止零星半点,敖兴纵然心中极为不忿,也只能在晋军的蚕食之下选择了退军。
“我倒要看看这晋军敢不敢入大河,这汴渠太窄,咱们不好施展!”
敖兴气得不行,不过好在自己此番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斩获。丢了六艘楼船,这也算不得什么大败吧。
只要达到了目的便是了。果然,一旦被人寻到了破绽,没有什么是无懈可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