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板, 您怎么了?”徐璐歪着脑袋唤他, 前头已经快没路了,他的车子还在往前冲。
季云喜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里惊醒一般,转头看了女人一眼。
徐璐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开车走神很危险的知道吗?
“前面快没路了, 季老板快刹车!”
“吱——嗞”
车子终于停下,不过徐璐却被往前甩了一把,把她胸口撞得生疼。她摸着被撞疼的胸脯,惊魂未定:还好脂肪组织多,不然可就冲肋骨上去了。
季云喜虽然还是不动声色,但微微发抖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害怕。虽然路上只有他一辆车,但前头是人家村民的大门,若非她及时提醒, 可能就要撞人家大门,冲人家家里去了。
“你怎么样?”他偏头问徐璐,嗓子又干又哑。
徐璐忍着胸口生疼,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没事,季老板以后开车可不能再走神了。”但女人的这种地方本就是软肋,就算她真的极力强忍,还是觉着痛。
她捂胸口的动作太明显, 季云喜没可能注意不到, 不过现在也不是有绮念的时候。
“怎么样?要不去医院看看。”
徐璐脸色红白交错:“算了, 不用去,都已经到乡里了,我自己回家休息两天。”也不知道红了还是青了,这不像撞手臂上,可以撸起袖子来看看伤得怎么样。
季云喜皱着眉,也知道她的不方便,当机立断,调转车头就往另一个方向开。
徐璐实在是痛极了,根本没顾得上他往哪儿,直到开到卫生院门口了,才反应过来这方向不对。
“季老板这是去哪儿?您哪儿方便就把我放哪儿吧,我上卫生院拿背篓。”
“少说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拿背篓,她那背篓是镶钻的不成?季云喜脸色有点臭。
“那……这是去……”
“医院。”男人目不斜视,显然是没把小小的乡镇卫生院当“医院”。
如果去县里医院的话,那可就远了。徐璐怕家里母子俩担心,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卫生院出来,她赶紧叫“停车,停一下,我跟她说一声。”
男人车子也没停,只是渐渐慢下来,徐璐瑶开车窗,“嫂子,嫂子!”
刘莲枝满头雾水,不知道叫她的是谁,只觉着声音熟悉得很。
“嫂子,是我,春花啊!”声音大起来,她胸口疼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男人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起来。
“嚯!是春花啊,你这是去哪儿?”刘莲枝终于看见小轿车里的人了,被吓一跳。
“我……进荷学校里开家长会,我要去一趟,麻烦嫂子帮带个话给进芳,让她别担心。”急中生智,总比听说她去医院要好点儿。
“成,你去吧,要天太晚就别回来了,跟进荷在学校住一晚。”刘莲枝想的很简单。家长会她也去过,以前给闺女开的时候,老师照顾她们山高路远,都会允许在宿舍住一晚的。
平日里小刘开半小时的车程,今天季云喜才二十分钟不用就到了。徐璐实在痛得心神不宁,没注意到男人“咻”“咻”“咻”的一路超大货车,不然就是没痛死也得吓死了。
一路超车到县医院,毫不犹豫的,男人搀住她手臂,扶她下车。
“怎么还来县医院了?”她身上只剩五十多块钱了,这时代又不能刷卡。
“别说话。”男人黑着脸,强势的把她扶(拽)着进了急诊室。
好在是位女大夫,现在又没什么病人急等着,把她带进检查室看了一下,说只是软组织挫伤,红倒确实红了点儿。
季云喜在外头等得焦急,三十三年来,在自己的人身安全上他从没犯过这么严重的错,关键是还带害了别人。
等她们出来,他虽没立马跑上去问,但紧握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你媳妇儿没事,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擦点药就行了。”
徐璐想说“我不是他媳妇儿”的,但实在是痛,一张嘴一呼吸都牵扯到伤处。
男人眸光一闪,也没否认,只问:“能拍个片看看吗?拍最好那种。”
女大夫笑起来:“哟,还挺疼你媳妇儿啊,可以,来我给你开单子。”
徐璐本来就疼,现在又被打趣,脸上再次红白交错起来。
相反,男人仿佛没听见打趣,一本正经拿了单子交代一声“在这儿等着”,人就去了。
也不知道进芳和宝儿在家怎么样了,看到天黑了她还没回去,那两个小怂包怕都要急哭了吧?希望刘莲枝的话能早一点带到,别让他们担心太久。顺便,拍个片也好,确认一下骨头有没有事,可别伤到内脏才好。
才想着,男人已经拿了单子过来,扶她进胸片室。
拍片的是个男医生,看了一眼单子,立马道:“把胸衣脱了。”
季云喜胳膊一僵。
他说的不是宣城县当地话,徐璐没听清楚,就问了句:“什么?”
“把胸衣脱了。”
徐璐本来就痛得心神不宁,他语速又快,外加是外地口音,她还是没听清,又问:“什么?医生你说什么?”
医生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把胸衣脱了!”
徐璐这回终于听清两个字了,但是:“拖什么?”
季云喜忍不住开口:“胸衣。”说完,他不自在的转身,微微轻咳一声。不过,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要脱……衣服?”
不怪他没见识,初中都没毕业过,许多字都不认识,哪里知道这些医学常识?他倒是体检过,可问题是他是男人啊,拍胸片顶多脱个外套,哪里知道女人要脱……那个。
徐璐闹了个大红脸,这大夫就不能说点普通话吗?她一个大门不出的农村妇女,哪里听得懂他哪个地方的方言!
“让脱就脱,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大夫嫌弃他们磨磨唧唧,“害什么臊,让你男人帮着脱。”
这回的,徐璐也是勉强能听清几个字,什么叫“你男人”,季老板又不是……
“快点,磨蹭什么!”见他们男的一声不吭,女的只顾着脸红,大夫抬手看看表,不耐烦了,他还等着下班呢。
“不是,他不……”
“手还能抬起来吗?”话是对她问的,但季云喜不好拿正眼看她。
徐璐试着抬了抬手,稍微抬高一点儿扯到胸脯就痛得吸气,但——“我可以。”
季云喜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徐璐进了医生指的屋子,在那个小隔间里,背对着外头,先把外衣脱了,刚抬起手就痛得嘶气,硬是咬着牙齿……直到内衣她真是没法子全脱下来,只慢慢的给褪到腰上,只要前后的金属物不影响成像就行。
脱衣服用了五分钟,拍片五秒钟就完了。
季云喜觉着这五分钟可他妈够漫长的,都怪自己。
本来她安全带是系着的,是后来到卫生院门口,她以为自己可以下车了,就先行解开……都怪他只顾着想那些事。
她家里还有一群孩子嗷嗷待哺,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毁了一个家,一个温馨幸福的家。
他懊恼的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门口,想起刚才那大夫的态度,愈发气不打一出来。自从有钱后,他还没被人这么喷过。要不是看他文化人的份上,真想揍他。
“可以了。”他听见屋里的大夫说话。
可是,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人出来……不会是真的出问题了吧?
不容多想,季云喜推开门,就要进去。
屋里的徐璐急得汗都出来了,刚才图方便只把内衣褪到腰上,现在想再像以前一样双臂一抬,背一拱再穿回去就不行了。她忘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内衣穿跟没穿一个样的徐璐了。
反倒多试了几次痛出一头汗来。
穿不上去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从衣服下拿出来,把里头衬衣脱了再穿。
刚拿出来,季云喜就进来了。
于是,男人看见的就是她手里一件玫红色土到掉渣的内衣,那两个什么还挺……原来她穿的是这样的,还真是半老徐娘啊。
季云喜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突然觉着,那玫红色也不是那么土,得看人。
他微微愣了一秒,知道现在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赶紧轻咳一声,收敛了情绪。“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是衣……”衣服穿不上去。
徐璐一个连男朋友都没交过的单身汪,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快出来,在里头不怕吃辐射啊?”大夫又在外头催了。
徐璐双手抱胸,拿着衣服,真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想到衣服不知要什么时候才穿得上呢,但辐射可不能受太多,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内衣裹外套里,外头穿上棉衣也看不出来,待会儿去洗手间再补上。
季云喜把她扶出来,搀她去外头的凳子上坐下,“在这儿等着。”人又进了胸片室。
“大夫,她怎么样?”
“没事,就是软组织挫伤,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内脏组织。回去记得擦点药,饮食清淡,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季云喜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长长的松了口气,看在他工作态度还算认真的份上,自己心情也好,还是客气道:“多谢大夫。”
“怎么样?大夫怎么说?”徐璐也着急,那可是生疼啊。
“没事,擦药,注意休息。”男人扶起她就要出医院,药已经拿到了。
“诶等等,我还没穿……没去洗手间呢。你能不能等我几分钟?”在厕所就不会有人催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