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容姿急忙要推开他,可扭到的脚踝又不留神撞到了边上的柱子,她咬紧唇方才忍住了疼呼声。
景琦走得极快,待到杏贞跟婉贞匆促跑向明瑟居的门边时,他已然放下了独孤容姿,“我去请医傅。”
婉贞跟杏贞张大了眸子,几近是怔在原处,景琦望了眼她俩人,“抚你们小姐进入躺着。”
独孤容姿盯着他云白色的身形眉心也死死蹙起了。
这事毕竟还是没有瞒住景老夫人,独孤容姿坐在榻上正要起身去拜见景老夫人时,景老夫人已然携着人到了明瑟居。
独孤容姿忙道:“仅是走路不留神崴到了,外祖母千万别担忧,养个一两日便好啦。”
景老夫人嗔怪道:“你真当作你外祖母的眸子不好使了……这心思也转不动了?此是昨日在秋月斋被宁丫头撞到的罢?”
独孤容姿低首,“外祖母……”
“行了行了,好在也未出何事,下回可不准了,若不是今晨涵哥儿请安时说漏了嘴,我可真是要被你瞒过去了。”
独孤容姿哪儿会真以为是景琦说漏了嘴,景琦这个人心思缜密至极才是,想必是存心的。
想到他昨夜讲的话,独孤容姿也有些疑惑起来,他毕竟是以什么心态什么立场这么说?
景老夫人又交代了非常多话,问过了医傅后方才起身要去康氏那儿,独孤容姿方要起身相送便被她摁回了榻上,“可得好生歇着,否则寿宴亦是不准你动掸的。”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无奈地一笑,“容姿清晰了。”
景老夫人刚走,景薇却是急匆促地赶来了。
景薇倒是中规中矩地来探望了,还携了非常多补品,“容姿表姐,昨日是夏宁的错。”
独孤容姿往婉贞设了座,“无碍,仅是一点小伤。”
缄默了好长时间,独孤容姿见她还未有起身的意思,而自个业务意于追究什么,于是开口说:“薇妹妹不必担忧,这事就如此翻篇了,明日是外祖母的寿宴,这些许小事莫非我还会追究?”
景薇低首,“夏宁想讲的是昨日表姐瞧见景璘一事。”
独孤容姿敛了笑纹,正色道:“摁道理,景璘是二房的庶子,我是不该插手的,仅是昨日一事也未法子置之不理,外祖母的寿宴在即,莫非就该令这些许事拂了外祖母的兴致?”
景薇咬紧唇,眸中既是忧虑也有内疚,“琴妹妹妹她仅是孩子气性,且景璘毕竟是个庶子,夏宁期望表姐能不把这事宣扬出去,倘若为一个庶子而毁了琴妹妹的清誉,这该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再一回端详了一番这个景薇,她着实不是个跟景兰一样的人物,可她所求所愿无非是保全住自个的体面,景兰倘若得了个阴毒的名号,她这嫡亲的姐姐自然也讨不着什么好的。
独孤容姿把掌边的杯盏微微拾起,又重重放下了,“婉贞,这茶凉了,换一壶来。”
景薇有些忐忑起来,“容姿表姐……”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薇妹妹,我的眸子并不代表了景府上下,同样,我的话也不代表景府上下。”
“可是……”景薇站立起身,促声道:“外祖母最痛你不过了,你铁定要放任这事伤害到穆钗么?她跟贾学士家的亲事已然在议了!”
婉贞马上换了一壶茶,又倒了半杯,独孤容姿点点头,“让杏贞命令人把绣屏抬来,还有些地方要改改。”
婉贞点点头退下。
独孤容姿笑着望向了景薇,“她做没做过的事不是在于我的话,薇妹妹想必是想错了,也走错了路子,我过不了多长时间便要回长安去了,这景兰的亲事也不会跟我有关。”
“既如此,那容姿表姐能保证不把此事宣扬出去么?”
景薇紧张地望向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话,眸底的冷色也透着一道送客之意,对于景薇这样冠冕堂皇而内里自私的人,多说无益。
彼时杏贞已然命令人把那盏绣屏抬了进来,“小姐,方才景嫡少爷命人来询问您的伤势。”
独孤容姿盯着那盏芙蓉春暖的绣屏,仔细地找着上边的不妙当之处,“去回,就道是他有心了,我已然好多了。”
杏贞点点头,“景嫡少爷还讲了今日的晚食已然命令了小厨房单做了送来,让小姐在房中歇着即是。”
独孤容姿失笑,“倒是把我当作走不了的了。”
听见这儿景薇的面色也红了,她讪然一笑便起身道:“那夏宁便先道辞了。”
待到景薇走了,婉贞便不悦地说:“这景家容姿小姐是个啥意思?”
杏贞方才也从婉贞的口中得知了这事,忿忿道:“我们小姐没有追究就不错了,居然还要得寸进尺,还要保证?是不是还要为这事起誓?”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倘若景兰的清誉因为虐待庶弟而被毁,那她这个嫡亲姐姐可亦是要受牵连的。”
杏贞重重地用丝帕拭了拭景薇做过的椅子,“她倒是想得好。”
晚食时独孤容若倒是早早地赶到了,还携了从鸿慈仙馆带来的几样时兴小菜,“二姐,外祖母特意嘱咐我给你带来的。”
独孤容姿恰好绣完最终一针,她起身抚了抚这架绣屏,回眸笑道:“今日出府了?”
独孤容若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去了趟二舅父那儿,不过二舅父不在,倒是碰见了大表哥,就自己回来了。”
独孤容姿想到容若碰见景琦就不自在,不由地失笑了,“你啊,合该被治一治,琦哥哥虽然从商,可学问却是青州极难得的,我瞧着该令你去他那儿好生收收心,否则回了长安父亲可是要不悦了。”
独孤容若一听见这些便头痛,忙命令边上的丫头老妈子摆上了晚食,又陪着独孤容姿吃了些。
“二姐,方才我在鸿慈仙馆时大舅母也来了,听闻明日有贵客来。”
独孤容若性质昂扬地喝了口酸笋鸡皮汤,抬着头好奇道:“在青州称得上贵的也即是那般几家,可以令景家这么重视,想必都不是,二姐,你说会不可能是长安来人了?”
独孤容姿也蹙起了眉心,“贵客?你听见了啥?”
独孤容若想了想说:“大舅母仅是表明日要请知府来,仿似还要命人守着景府,想必来的人必定是身份不低的。”
“眼下短时内也得不到消息,况且我们仅是景家的客,这事暂且不提了,你的庆礼都备好啦?”
独孤容若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的,外祖母对我非常好,况且临走前父亲还交代了这事,本来父亲亦是要来的,不晓得怎就改了主意。”
独孤容姿心中思量了一番,毕竟还是放开了,“母亲去世这多年,父亲来景家是情分,不来也并不过分,况且庆礼年年也不会忘了的,再多的即是勉强了。”
独孤容若垂首不讲话,眼圈也红了,“二姐,我已然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
他放下了掌中的勺子,闷着头坐在独孤容姿的对边,声响也战栗着。
独孤容姿放下了掌中的碗筷,对边上伺等着的丫头老妈子摆摆手,马上众人就都退下了,她起身揽过了独孤容若的肩,“母亲去时,你才那般一点大……”
她也有些恍然了,缄默了片刻,她眸中燃起了刚毅,“容若,你好生的,一世平安,母亲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宽慰。”
独孤容若哽噎起来,但仍然是压抑着心中的悲疼,“日后父亲还会续弦,是么?”
独孤容姿没有回答,仅是拍了拍他的肩,“该是你的,那皆是母亲为你留下的,嫡姐跟二姐都会为你守着,你也要明白自个的责任,你已然不是孩子了,是不是?”
独孤容若重重地点头,虽然红着眸子却是显得一道英气,“二姐,我都晓得,我都晓得的。”
翌日独孤容姿起非常早,她换上了一身浅色的彩缎罩衣,下面系着的一身娟纱雪线绣花石榴裙衬得她端庄温婉,腰际的兰色如意丝绦显得喜庆,更为同今日的寿宴契合,溢着福气。
三千青丝柔顺如锦缎,绾了一个简单的圆髻后剩余的青丝都披落在肩头,行走间,她鬓髻上那枚景老夫人命人特意送来的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金钗摇曳生姿。
似玉的面容上嵌着一对不深不浅的绣眉,眉梢黏上了轻轻的冷清,更觉高雅淡洁,绣眉下,一双美眸如墨一样幽黑。
“表妹今日可是好些了?”景琦已是候在明瑟居的门边了。
今日由于是景老夫人的寿宴,景琦也换了衣衫,淡蓝色的长袍加在他纤长清瘦的身上更觉典雅,领口袖口都绣着雪线边流云纹的滚边。
腰际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青丝以一枚银钗半束,白玉晶莹润泽更为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
独孤容姿倒是有些拘谨,忙要福身,“多谢表哥了,容姿没什么大碍,连医傅也已然瞧过了,倒是白白有劳表哥来这一趟了。”
她眸尾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却让景琦看定了。
长长的长睫在眼帘下打出阴影,仿佛就如此撩起一池春水。
景琦别过头,轻笑道:“哪儿算得上有劳,今日是外祖母的寿宴,倘若表妹这儿不妙,她老人家必定是无暇过寿了。”
独孤容姿仍是有些不自在,方要开口劝他先行去前苑待客,那边上的侍从就赶来了,独孤容姿倒是有些觉得眼熟,想了想,此是景琦边上一直随着的,仿如同叫清风。
清风满面急切,向前道:“少爷,老夫人说前苑来了贵客,让您也去呢。”
景琦面色也沉重起来,却又不忍心扔下独孤容姿,望了她一眼道:“表妹,我……”
“表哥,容姿就先去鸿慈仙馆了,昨日也同容若讲好啦,顺道也可以把庆礼送过去,表哥还是先忙去罢。”说完她已然扭头去命令丫头拾掇起了那架绣屏。
景琦望了眼她的背形,方才疾步走向了前苑。
清风赶忙赶了向前,“少爷,毕竟是哪府的佳人,小的听闻景府外边还被围起来了!”
景琦面色倒不大好看,“佳人……”他捏了捏掌中的羽扇,眸中神情复杂,语调倒是有些冷色,“这位佳人可不是啥好相与的。”
到了前苑,景家大有脸面的人物都已然候在门边,景琦方到便被康氏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