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丫头忙道:“还是夫人有办法。”
关氏睹了她一眼,“你还是去随着世琴小姐,别令她给我出了啥漏子,两日后即是过大礼了,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坏了这桩好事。”
那丫头忙应了,退出了里堂。
关氏想到了长安还未传来消息,又是一阵忧虑,下定决心要赶紧摆平眼下的糟心事。
彼时的百花苑内,景帝同长沙王姬无衡正坐在石桌旁品茗。
“父皇,今日儿臣听闻洛大人又递了折子,可是为洛家宝被太尉府扣下一事?”
姬无衡同景帝的长相最为相似,儒雅之气上又添英气,景帝盯着最像自个的这个儿子,赞叹一笑,“君泽说说看,这洛家的事。”
姬无衡见景帝考量自己,思量了一番后说:“儿臣认为洛家太过了些,据儿臣所知,彼时是淳于朗的意思,淳于朗的为人儿臣再熟稔不过了,他一直谨慎,不会贸贸然做如此的事,想必是这洛家宝着实不妙当。”
景帝笑着点头,“继续。”
姬无衡接着道:“洛家宝入狱一事本即是理亏,可洛枝山却八百里加急发了折子,这即是以权谋私,也瞧的出他心中太过自大,况且儿臣清晰这洛枝山是靠了前任川蜀总督的抚持才坐上了统领之位。”
景帝摸了摸杯盏的杯沿,满意地点头,“讲的不错,那你瞧这洛家一事该如何处置?”
姬无衡眉心微蹙,“淳于朗已然去徽州了,儿臣觉得该等他的消息。”
景帝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你啊……”
姬无衡立起身子,拱手,“父皇,儿臣相信淳于朗。”
景帝立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淳于朗的为人朕也清晰,可你还不可以完全把他归于麾下……”
姬无衡抬起了明眸,“父皇。”
“回去好生地想一想罢,倘若真的要用他,所下的功夫跟心血不会少……”
青松茶楼的门边,关氏神情复杂地迈出了门,边上的丫头忙要向前搀抚,关氏一把挥开了她的掌,重重地吸了口气,方才上了车马。
她捏着空了的木盒,想起了里边的银票,立刻又是一副阴蒙蒙的脸了。
回到了洛府,瞧见了几个佣人在挂红绸,方才面色好一些,“世琴小姐那儿怎样了?”
一个关氏安插在洛采兮院中的丫头向前道:“世琴小姐今日都在房中看书,嫁娘也送了嫁衣去量尺寸,世琴小姐仅是哭了一场,并未说啥。”
关氏轻一哼,“她当然不敢说啥,这两日的吃食就送些好的罢,别令人说是我苛待庶女。”
“是,夫人。”
大婚前夜,洛府依旧没有太大的响动,左仅是送一个庶出小姐嫁一个傻子罢了,可以有怎样的气派?
朴素的有些破陋的房中,洛采兮盯着衣架上的一件大红嫁衣,心如死水一样地坐着,连泪水都流不出了。
“小姐,早些睡罢,明日还要早些起来。”
洛采兮望瞧不是雪儿,蹙眉道:“雪儿呢?”
那丫头不屑地一哼,“婢女宝珠,是夫人遣来的侍奉小姐的,只怕雪儿姐姐不知是去哪歇着了罢?今日这院中皆是夫人请来给您做排场的,您就安安心心地睡下,明日好生出嫁罢。”
洛采兮涨红了脸,恣意点头,“你先下去,我晓得了。”
那丫头打了个哈欠,十分懒散程度出了屋门,啪的跌下帘子,也不管里边的洛采兮。
入夜,洛采兮依然是坐在窗口,掌中攥着一把剪子,默默无言地摩挲着。
“我毕竟还是洛家的女儿,又岂可以令洛家出如此的丑事?”她叹了一声,把剪子留神地收到了妆匣中,红着眼便要去吹熄烛台上的蜡烛。
倏然门被微微叩了三声,她心中微喜,低唤道:“雪儿,是你?”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人进了房间,略昏黯的灯光下,是她那张极忧虑的脸。
“采兮小姐,是我……”
洛采兮遮住嘴站立起身,“福嫂!”
她吓得跑到了帘子前拉住了福嫂的掌,“福嫂,你的病好啦?你怎会来这儿?”
洛采兮见她一脸急切,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了心间,“是舟郎?”
福嫂一把攥住了她的掌,语重心长地劝道:“采兮小姐,跟我走罢,我都晓得了,夫人要把你嫁给一个傻子,这可怎么得了?!你还有一辈子的日子呢……”
“不行,我不可以走……我不可以害了舟郎,他人呢?他也进了洛府了?洛府的参将大部分皆是父亲的掌下,舟郎打不过他们的!”洛采兮急切要出门去看,却被从外边进来的雪儿挡住了。
“小姐!您还是跟峥少爷跟福嫂走罢!婢女不可以无可奈何盯着您往火坑去……”
雪儿急得都要哭出声了。
洛采兮摇摇头,“我不可以害你们。”
彼时一阵极轻的步伐声传来,洛闻舟也到了她脸前。
“舟郎!你快走!别被人瞧见了!”洛采兮说着便要去拽他。
洛闻舟摁住了她的肩,“采兮,你信哥哥么?”
“我……我不想见你有事。”洛采兮别过脸去。
“携你走亦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这样说你懂了么?这事对我非常重要。”
洛闻舟听见四周没了响动,对洛采兮道:“自然也有人助我,否则今日这院中这多人,怎会没有察觉?采兮,不可以再拖了,你即是嫁去了娄家,洛家也不会有人感激你分毫,你莫非还要再骗自己?”
洛采兮垂下了眼帘,“我毕竟还是洛家的女儿,是吃着洛家的饭长大的……”
“他们对你又何时用过心?采兮……你的牺牲压根即是无谓的,倘若你不值钱,不可以为她关氏换来银两,她还会如此养着你?”
洛闻舟看了眼雪儿跟福嫂,径直说:“东西不必拾掇了,把灯灭了,我们即刻就走!”
洛采兮愣愣地盯着洛闻舟,怯怯地问道:“我……真的可以离开这儿?”
洛闻舟点头,“你一辈子皆是我洛闻舟唯一的妹妹,哥哥理应好生护着你。”
晚风微微拂动树梢的叶子,投下一地的月影,几人的身形也马上消失在洛府……
“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大事不好啦!”
关氏正在梳妆台前选着今日要戴的钗饰,她刚捻起一朵青蛾戏花的钗饰,便被这声响吓得松了掌,一块崭新的钗饰也跌成了两半。
“何事这么惶张?!失了魂不成?”
她一见竟是自个安插在洛采兮边上的宝珠,霎时心中感到不妙,立刻立起身子道:“咋了?世琴小姐那儿出事了?!”
宝珠亦是失魂落魄一样,她呆呆地点头,随即缓过神来,立刻跪下,“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昨晚婢女不知怎就睡过去了,醒来就寻不到小姐了……”
关氏狠狠地一脚踹上,把宝珠踹得撞倒在案桌的桌角上,“废物!我派了如此多人手守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都不行,你们毕竟是如何是好事的,不见了?不见那即是找啊!”
宝珠哭得涕泗横流,“府中都翻遍了,正门也没瞧见小姐出去……”
“那她还可以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不成?!一派胡言!接着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翻出来!”
关氏见她爬起来便要走,又喊住了她,“不可以闹大了,这事不可以说出去!”
宝珠连连点头,自己再蠢笨也晓得不可以张扬,否则自己可就没有何好果子吃了。
一个时辰后,关氏立在洛采兮的房中,脸都气成了铁青色,“还未有消息?”
边上的丫头摇摇头,“夫人,还未有……”
话音未落,外边笑盈盈的声响已然传来了,“这吉时可就快到了,洛夫人……世琴小姐该盖上红盖头了,马上喜轿啊便要到咯!”
这声响春风得意福气洋洋,却在关氏的耳中仿若催命,银两都已然给了景家那位小爷,彼时倘若被娄家发觉了端倪……岂非要来索要礼钱?
“夫人,都找遍了啊……真的寻不到世琴小姐!”宝珠偷偷到了关氏的脸前,她彼时满眼通红,乃至瑟瑟发抖起来。
关氏也急得开不了口来,倏然她的眸子瞄到了宝珠的身上,盯着她这跟洛采兮差不多的身形,她心中霎时就下了决断。
“来人,替世琴小姐梳洗打扮。”
宝珠见关氏指着自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几个丫头都为难地低首。
关氏一哼,“这事我绝不允许毁于一旦,依照我的命令,拿水来泼醒这丫头,这事说毕竟亦是她办事不利,理应由她负责。”
被冷水泼醒的宝珠张开眼时自个的面上已然抹了厚实一层脂粉,她挣扎起来,“夫人!婢女对您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想要立起身子,却被牢牢地摁住了。
关氏不耐地睹了她一眼,“嫁去娄家压根即是你两辈子积德的福报,若不是你在这儿,这个机会是断断不会给了你……”
宝珠狠狠地摇着头,“夫人,婢女求您了,不要把婢女嫁给一个傻子啊!”
关氏愈发不耐起来,不悦地蹙了蹙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倘若不答允,我立刻便可以寻了由头杖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