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翁婿二人转
吴夫人看着丈夫的背影,觉察到他似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在为女儿感到难过吗?她不禁暗自揣度。女儿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一天的父爱,此时此刻,他有后悔或者内疚的感觉吗?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因为女儿极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想到这里,吴夫人都快干涸的眼睛里,又溢满了热泪。
路过这间病房的映雪,看到屋里的情景,心里不禁暗自嗟叹。
"悠然,你快醒过来看看吧。此时此刻,你的父亲母亲,你最爱的男人,都在你身边守着你呢……"想着想着,她也热泪盈眶,快步转过拐角,走进自己的房间。
过了许久,吴珏才从屋里走出来。他自己都没料到,今日亲眼看到女儿到了如斯地步,心里会生出这么多前所未有的感触。
天空的雨幕让人更加郁闷,他背着手站在廊檐下,发了良久的呆。
忽而听见有人走出屋子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发现是自己的妻子。
"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他语气淡淡的问。
"我……"吴夫人知道他指的是女儿跟梓逸的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吴珏看向她,又问了一句:"我问你,你可知道,他是谁家的后生?"
吴夫人抿了抿嘴,弱弱的说道:"先帝的镇国大将军,常远兆。"
吴珏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猜的果然没错。难怪看起来如此面熟。"
"老爷,您……就别反对他俩了,他们……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吴夫人愁眉苦脸的劝说道。当初一直瞒着丈夫,也是怕他会从中作梗,作出令女儿伤心的事情。
吴珏无奈的苦笑了一番,说道:"呵,反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个顺天镖局,岂是我惹得起的。"
南宫羡和潘竹青还在茶室里喝茶聊天,远远看见吴珏正从回廊里走来。他俩便暂时停住了话匣子,等着第三个人的加入。
果不其然,吴珏很快便弓着身子来到茶室外面,等候传唤。
"吴大人不必这么拘束,请进来吧。"潘竹青温和的说了一句,吴珏这才脱了鞋,换上舒适的软屐走进茶室。
方才丫鬟送来的茶水已经凉了,潘竹青亲手给他换了一杯热茶,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吴大人见到太子妃了吧?"
"是啊。"吴珏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我女儿,真是命苦啊……"
话音落地,茶室里一阵短暂的沉默。
忽然间,始终没开过口的南宫羡,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吴大人向来敏锐通透,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个局面,你可有想好下一步的打算?"
吴珏心里一紧,忙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南宫羡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伏案,不疾不徐的说道:"你是一家之主,心里再难过,也别忘了吴家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可别稀里糊涂,掉以轻心。"
"王爷……是不是想说,太子的案子?"吴珏不安的问。
南宫羡笑而未语,潘竹青接过话茬说道:"你是聪明人,我们也没那个闲工夫拐弯抹角。你今日来,除了看望太子妃,想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太子的案子吧?"
"呃……丞相英明。"吴珏忍不住啜了一口茶,想要按下此刻心里的紧张。"下官的确是想来向王爷和丞相讨条活路。我们吴家虽然跟太子是姻亲,可从未参与过太子的任何事情。还请殿下和相爷明察呀!"
潘竹青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南宫羡对吴珏说道:"咱俩就算有心想帮你,恐怕也无能为力。国有国法,若太子的案情,查明属实,作为姻亲的吴家,想要完全不受牵连是不可能的。就算不获罪,也会被迫远离仕途,沦为下三流。这还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宋清跟白石较真起来,发配充军也不是全无可能。"
"求王爷给下官指条明路啊!"这番话把吴珏吓坏了,几乎要当场给南宫羡跪下了,苦着脸,带着委屈的腔调哀求道:"就算不是为了下官,也请看在悠然的面子上,帮帮下官吧!"
南宫羡挑了挑双眉,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你让我怎么帮你呢?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本来悠然只要跟太子和离,便能帮你们吴家逃出生天。可事到如今,她昏迷不醒,太子那边,又断断不可能主动放弃她。所以吴大人,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吴珏真的有些崩溃了,情绪激动,唉声叹气的抱怨道:"真是老天无眼!我家悠然跟着太子,一天福也没享过!如今他遭难,反倒还要拖累我们全家!唉!"
见他几乎快要当场哭出来,潘竹青这才如梦初醒般,慢悠悠的说了句:"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
吴珏立刻又来了精神,双眼充满了期待:"丞相若有良策,请快快赐教!"
潘竹青说道:"俗话说,父为天。我朝原本的律法之中,有一条,是配偶一方丧失自理能力,其父或长兄,可代为解除其婚姻关系。这条律法,我们都觉得还算合理,便未作修改。只要退了当初的聘礼,去礼部和户部递交和离书,便会有人替你们裁定。"
吴珏这才恍然大悟,激动的说道:"对啊,这我怎么没想到!丞相英明!多谢丞相救了咱们吴家满门啊!"
南宫羡又在一旁补了一句:"事不宜迟,我劝你还是尽早去办吧。宋清和白石,可是出了名的果决神速。等他们定了案,一切都晚了。"
吴珏点头如捣蒜:"是!多谢王爷提醒!下官这就去办!"
直到吴珏的身影消失在潘竹青和南宫羡的视线里,他俩才相视一笑,各自无奈的摇了摇头。
茶室外露出一个人的身影,一边脱鞋,一边笑着说:"你俩这一唱一和,看把人给吓得。"
他俩不用看,听声音都知道来的人是潘景元。
南宫羡说道:"这家伙刁滑,向来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吓吓他,他怎么会这么爽快的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