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沧溟捏着文件袋,右手停在袋口,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那个女人,那个孩子,他一点也不排斥。
何芷容见陆沧溟半天没动静,起身走过去,从陆沧溟手中抽走文件袋,三两下掏出文件。
“排除陆沧溟为云锦承的生物学父亲。”
这个结果在何芷容的意料之中。
“看看吧。”何芷容沉着眸子,将文件塞进陆沧溟手中。
陆沧溟扫了一眼,快速地将报告装进文件袋里。
何芷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结果很明显了,接下来得把人赶走,不然明天姗姗过来了,影响不好。”
陆沧溟紧着眉峰,食指再次划过文件袋,微微失落,一瞬间,恢复惯来的清冷,薄唇勾起:“张姗姗过来不是去老宅吗?他们住这里不会有任何影响。”
还是要为他们留一个住的地方。
何芷容气结,她这儿子还有救吗?亲子鉴定报告摆在眼前都不够?非得再次死在云烟手里?
“如果你抹不开面子,我来解决。”
何芷容恨不能敲醒陆沧溟的榆木脑袋。
陆沧溟没应声,待何芷容出门后,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看着窗外满园的玫瑰花。
何芷容出来时,没在客厅看见云烟,倒是在院子门口看见云烟送盛左离开。
“把那个女人的东西全部给我打包了!”
云烟将盛左送上车,抱着牛奶糖说:“牛奶糖,和舅舅拜拜。”
牛奶糖摆摆手,甜甜地喊:“舅舅拜拜。”
盛左温和地笑着,叮嘱云烟道:“孩子要好好补补了,饮食习惯要好好调整,太瘦了。”
云烟点点头,这一点她知道,牛奶糖确实很瘦小,和别人说孩子两岁,人家都不信。
“牛奶糖,舅舅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你乖乖听妈妈的话,舅舅再来时给你带玩具。”
牛奶糖乖巧地点头,大圆眼扑闪扑闪着,甚是可爱。
待盛左离开,云烟抱着牛奶糖笑说:“舅舅最喜欢牛奶糖,对不对啊?”
“能不喜欢吗?这个基因指不定有他一份!”
何芷容的声音从云烟身后传来。
云烟不悦地皱起眉头,转身问:“陆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何芷容一阵嗤笑,“我说的还不直接?还需要我解释的更加直白?况且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云烟咬着唇瓣,愠怒中,她当然听明白了陆夫人的意思,不过她什么也没做!
“陆夫人,希望您可以顾及您的身份,在孩子面前不要乱说话!”
侮辱她就算了,当着孩子面还这么口无遮拦不避讳,实在可恶!
何芷容轻蔑地扫了云烟一眼,哂笑:“你这种女人,人尽可夫!你的儿子迟早会知道!”
叔可忍婶不可忍!云烟狠狠地剜着何芷容,“陆夫人,你别欺人太甚!你要再说一遍侮辱我们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哪怕我儿子在边上,我也要你好看!”
竟然骂她人尽可夫?要不是怕吓着牛奶糖,她才不会顾及什么长辈不长辈,直接一巴掌呼过去了。
何芷容居高临下地睨着云烟,嘲讽地说:“你想动手打我不成?就知道你这种女人上不了台面!
滚吧,再出现在我们家沧溟面前,我让你不能出门见人!”
语毕,佣人拖着云烟的行李箱放在云烟身边,歉意地说:“云烟小姐,您的东西。”
云烟略过何芷容,看向书房的方向,遥遥的距离,她见他临窗而立,长身颀长。
他对她真的一点点印象也没有了,而且他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
没有旧情,又不能一见钟情,只能日久生情。
可是,好难啊!
云烟淡淡地收回视线,一手抱着牛奶糖,一手拖过行李箱,转身走了。
何芷容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的,哪知道这么快就打发走了。
云烟离开了,何芷容立即张罗着邀请张姗姗来家里做客,她需要给张姗姗与陆沧溟时间升华感情。
云烟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着,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把他们娘俩赶出来,这中间一定有猫腻。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云烟当即放开行李箱,将牛奶糖放在行李箱上坐着,“妈妈打个电话,等妈妈一会儿。”
牛奶糖点点头,不敢多说话,他们被baba赶出来,他们没家了,不能惹妈妈生气,否则妈妈也不要牛奶糖了。
云烟给周恒挂了电话,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哪知道周恒不等她开口问,率先开口说:“云烟小姐,您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唉,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云烟蔫了吧唧地蹲下身,心有千千结,看着牛奶糖不言不语。
牛奶糖怯怯地看着云烟,还是忍不住地问:“妈妈,你会不要牛奶糖吗?”
话刚出口,牛奶糖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只是没有流出来。
云烟心头酸涩难受,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又经历这一出,可不更加没有安全感了。
她心疼地抚摸着牛奶糖的脑袋,疼惜地说:“妈妈怎么会不要牛奶糖,妈妈肯定会陪着牛奶糖,等着牛奶糖长大,上学,工作,还有娶媳妇。”
牛奶糖听不懂娶媳妇是什么,不过上学工作他懂,意思就是他长的像baba那么高大了,妈妈还陪着他。真幸福!
“那baba为什么不陪我们?还把我们赶出来?”
云烟被问住了,真是难为孩子的,他这么大也懂好多事了。她扯起一抹微笑,鼻尖抵着牛奶糖的鼻尖,笑说:“baba没有赶我们出来,baba只是身体不好,我们在一起住会吵他休息的。那牛奶糖是希望baba快点好起来,然后接我们回家,还是希望baba身体一直不好?”
“当然是希望baba快点好起来。”
“乖!”云烟笑着抱起牛奶糖,一手拖过行李箱,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浊气,“那我们走吧!”
“去舅舅家吗?”
牛奶糖趴在云烟肩头问。
怎么能再麻烦盛左呢?“我们不去!我们回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是谁?”
“外公外婆是妈妈的爸爸妈妈啊。”
“那牛奶糖能见到妈妈的爸爸妈妈了?”
“不能,外公外婆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他们是去旅游吗?”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那妈妈想念外公外婆了怎么办?”
云烟笑了笑,侧过脸在牛奶糖脸颊上亲了一口后说:“妈妈现在不想他们了,要是想了就藏在心里。”
……
母子俩一问一答,缓缓地走在公路边,身后,一辆迈巴赫缓缓地跟着。
周恒开着车子,按照陆沧溟的意思跟着云烟母子,直到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陆沧溟才吩咐掉头回去。
重伤醒过来的陆少比以前更加清冷,更加少言。现在,又与太太分道扬镳,周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头。
深夜,周恒端进一杯参茶,提醒道:“陆少,该休息了。”
陆沧溟放下待审阅的文件,淡声问:“我以前很宠她?”
那个女人,在他面前毫无规矩,非常放肆。不是他纵容过,她哪里来的底气有恃无恐?
周恒沉了沉,不知如何开口,老夫人的叮嘱,他不能不听,虽说云烟小姐很好,可陆少自从认识她,日子就没消停过,伤害与危险总是接踵而至。就这样分开,未尝不好。
“为什么不说话?”
陆沧溟怒问,本来就遗忘了很多东西,结果大家却对他遮遮掩掩。
谁也不希望自己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周恒谨言:“回陆少,您以前确实很宠爱云烟小姐,不过后来您就不再宠她了。现在,张姗姗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周恒觉得您应该多关注关注张姗姗。
且不说您和张姗姗小姐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单单说张姗姗小姐的父亲,省局,只有这么一个独女,陆少有了这层关系,我们陆氏无疑如虎添翼。”
周恒按照何芷容的吩咐,一字不差地说给陆沧溟听。
陆沧溟靠向椅背,缓缓合上眼,张姗姗是省局的千金,陆氏集团现如今也是日上中天,不过,一个集团除了靠自身发展外,也离不开正府的扶持。
正如周恒说的,有了张姗姗父亲这层关系,对于陆氏是百利无一害。
陆沧溟忽然睁开眼,看着周恒说:“你出去吧!”
周恒抬眼看了眼时间,此刻凌晨三点,看来陆少又准备通宵了。
周恒出门,迎上何芷容。
“他还没睡?”
“回老夫人,陆少还在工作。”
何芷容珉唇不语,他这是又回到以前了?云烟刚死那会,他就这般折磨自己。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但愿这次失忆的他,不会那么执着。
周恒看着何芷容,忍不住出声道:“老夫人,要不我们把云烟小姐请回来?”
“住嘴!”何芷容愤怒不已,一个勾三搭四的女人不配进他们家的门!
被陆夫人斥了,周恒不再多话,虽然心疼陆少,也深知云烟在这屋里,一定有办法让陆少早点休息,可是陆夫人不准,他也无可奈何。
何芷容睨着周恒,脸色阴沉狠戾,半天才松口道:“你先回房休息!”
陆沧溟刚合上眼,一阵稀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突然,“砰”的一声,室内花瓶碎了一地渣。
陆沧溟睁开眼,哧问:“谁?”
门外的何芷容也听见了屋内的声响,和周恒急忙冲进屋子,看着站在窗台边的陆沧溟,何芷容急问:“出了什么事?”
陆沧溟清冷地扫过何芷容与周恒,声音比夜色还要阴沉,“没事!”
旋即,他重新坐回椅子,对着周恒说:“花瓶,明早让人过来收拾。”
周恒应声:“是,陆少。”
“下去吧。”
周恒得命退出门外。
不等何芷容开口,陆沧溟说:“也请母亲回房休息。”
见陆沧溟没什么异样,何芷容点点头,不过还是叮嘱道:“你也早点休息,工作是做不完的。”
“我知道。”
何芷容不放心地三步一回头离开了房间。
陆沧溟合着眼,待何芷容的脚步声远的听不见,才冷仄仄地开口说:“出来吧!”
云烟灰头土脸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怨道:“你该在这里按个内阁。”也就不用她钻桌底了。
陆沧溟冷冷地看着夜袭的她,一言不发。
陆沧溟的目光一直很冷鸷,云烟被盯的头皮发麻,依然舔着脸说:“噢,我的胳膊好痛,刚撞花瓶上了。”
陆沧溟不答话。
云烟自顾自地接话:“要不你给我检查一下,看破皮了没有?”
陆沧溟还是不回应。
云烟干巴巴地瞅着陆沧溟,抱怨地拉住陆沧溟的胳膊,“一点也不心疼你的女人!”
“大晚上翻墙不怕摔了?”
云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啧啧道:“不就是一面墙吗?有什么怕的,那爷爷以前养着狼狗藏獒时,我不也翻了。”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陆沧溟无语以对,他以前就喜欢这样凶大无脑的女人?
提起爷爷,陆沧溟眸色一暗,最疼爱他的人就是爷爷。不过,他一直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一瞬间,恢复清冷。
陆沧溟反问:“很光荣?”
“还行吧。”云烟将陆沧溟话里的嘲讽弱化,全当着赞美来听的。
“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云烟杠了回去。
陆沧溟不再搭理云烟,随手按灭房内的灯,随之闭目养神。
云烟眼前突然一黑,惊慌地“啊”了声,尾音还没吐出,便被陆沧溟带进怀里。
“不是胆大包天吗?一点点黑暗就吓倒你了?”
云烟惊魂未定,吐着气说:“我怕黑!”
陆沧溟任由云烟贴着自己,身体里拱起一股燥热。为掩饰这种不由自主的反应,陆沧溟叉开话题问:“牛奶糖呢?”
牛奶糖交给盛左照看了。
不过云烟不急着告诉陆沧溟,而是说:“你说男人的身体和心哪个更诚实一些?”
陆沧溟内心一杵,这个女人就是在玩火自焚。
“说嘛!你们男人是忠于心还是忠于身体?”
“有什么区别?”陆沧溟不动声色地松开云烟,转身走到窗台边,看着斑驳的树影映在窗台板上,似一对呢喃软语的情……人耳鬓厮磨着。
“区别大着呢!”
“在我眼里没有区别,心里不排斥才会有身体接触。”
“这么说你心里也有我了。”
云烟嬉皮笑脸地贴过去,双手缠住陆沧溟的脖子,意有所指陆沧溟的某处。
“砰!”房门再次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