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云烟一眼认出就是她的孩子。
当初孩子剖出来是死胎时,护士问她要不要看一眼,她看了,也发现了孩子的左耳耳廓边长了一个小肉肉,俗称小耳朵。
一样的小耳朵,一样的位置。
孩子,是她的。
而她这么说,只是想拖延住陆勋辰。
很显然,陆勋辰并不买她的账。
“不急一时。”陆勋辰淡淡地笑,似乎又看穿了云烟的说辞,继续说:“孩子只是睡着了,身上有点凉,很正常,毕竟在地上睡的。”
陆勋辰似乎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
很正常?云烟急忙去看孩子,掏出他的胳膊,露出他的腿,仔细地看了一遍,再看清身体上的淤痕时,云烟怒不可遏。
“你是畜牲!他只是一个孩子,你都虐待?”
陆勋辰轻笑地从云烟面前走过,没有解释,最终停留在沙发边,漫不经心地坐了下去。
只见正前方亮起了屏幕,而屏幕中的画面是外面的陆沧溟等人。
云烟只是瞥过一眼,就心疼的不忍看下去,一个个人被陆沧溟摔下肩头,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对抗四方敌人?
以陆勋辰的话来说,一刻钟,陆沧溟绝对因体力不支而倒下去。
由不得停留,云烟抱着孩子往外走,只不过拦着她的两个黑衣人压根不准她出门。
陆勋辰适时开口,“坐下来。”
陆勋辰拍着他身边的空位置对云烟说。
云烟愤恨地瞪着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陆勋辰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说:“奉劝你还是坐坐吧,别等到我没那么好心让你坐,而你又站不住时……可别把孩子给摔了。
用他爸爸命换回来的孩子。”
陆勋辰一针见血,云烟木木地走向沙发,抱紧孩子坐了下去。
“这就乖嘛!”陆勋辰淡笑地说着,右手摸过孩子的头。
云烟惊慌地躲开陆勋辰的靠近,如个刺猬一样逼视着陆勋辰。
“呵呵!”
陆勋辰一阵轻笑,旋即盯着屏幕看的津津有味。
云烟直直地盯着陆勋辰,问:“能不能放过他?”
陆勋辰无动于衷。
“他是你哥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
云烟越说越生气,这么没有底线地摧毁他人,自己的良心过的去?
“你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云烟又气又恼,面对着杀害至亲的凶手,她恨不得直接掐死他,可是,她不愿成为与陆勋辰一样的人。
所以,她只会把他交给法律,让法律审判他!
大概是云烟的话,触碰了陆勋辰的雷区。
陆勋辰蓦然转过脸,寒冷阴森地盯着云烟说:“你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以什么来评判我的所作所为?”
“杀人应该偿命!”云烟针锋相对,她有多少杀死他的理由。
陆勋辰嗤笑,满意地鼓掌道:“好一句杀人偿命!没错,杀人偿命!所以我只是在有仇报仇!”
陆勋辰语毕,恢复冷色,再次将目光放在屏幕上。
云烟气的浑身发抖,杀人偿命?陆勋辰是不是疯了?他害死她的爸妈,她的妹妹,刘可琳,仇豹,甚至可能还有她不认识地人。
这就叫杀人偿命?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云烟气结地丢下一句话,执意要离开。她发现她真天真,还试图和一个沾满血腥的刽子手讲道德说仁义?
云烟瞪着面前的黑衣人,“我要离开!”
俩人如泰山压顶,一动不动。云烟根本推不开,再次逼问陆勋辰:“放我离开!”
陆勋辰目光如炬,盯着屏幕,快活地勾起唇角,“漂亮!”
云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Gerry与陆沧溟对决,Gerry快如闪电的拳头如数捶在陆沧溟的胸口。
坚持了太久,他已经体力不支了。
云烟不知不觉模糊了眼眶,忙擦去眼泪。
只见屏幕中,陆沧溟趴在地上起不来,唇角都是血,沾染了他的白衬衫,一片一片的红。
“重头戏开始了!”陆勋辰笑着站了起来。“仔细看清楚,不过看不清楚也没关系,回头我让人刻成光盘邮寄给你!什么时候想你前夫了,可以拿出来放着看!”
云烟怔怔地看着屏幕,怀里的孩子似乎有了心灵感应,突然哭了出来,
云烟一个劲地拍着孩子的后背,一个劲地说:“孩子,没事,爸爸不会有事的……”
对于孩子来说,云烟是陌生的,她的拥抱她的声音,对他来说都是困扰,而睡着的他不会用语言表达,只能靠啼哭来反抗。
而云烟对于孩子的大哭,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陆勋辰缓缓走向云烟,从她怀里抱走孩子。
云烟急忙去夺,却被两个黑衣人绑住了双臂。
“陆勋辰,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陆勋辰回过身,有节奏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很快归于安静。
陆勋辰旋即将孩子放在沙发上,对着云烟说:“嘘,不要吵了孩子!”
云烟愣愣地看着他的匪夷行为。
“爱孩子,不是越抱越紧就是好,而是要舒适。”
陆勋辰的话是对云烟说的,在教她怎么抱孩子。
云烟如梦初醒,怪不得孩子在她怀里大哭不止,原来是她用力了。
不过,孩子是她要救的,陆沧溟也是。
“陆勋辰,你既然让我做这个选择,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你说,只要不让他死。”
云烟说完,再次看了眼屏幕,躺在地上的陆沧溟已经抬不起头,奄奄一息了。
陆勋辰慢镜头地转过头,冷笑道:“目的?我的目的就是让他死啊!哈哈……”
陆勋辰的笑声在云烟耳里像魔咒,让她再一次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让他死,还不够,我还让他死不瞑目!”
陆勋辰说着,再次看向屏幕。
云烟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屏幕里的Gerry强行扳起陆沧溟的脑袋,让陆沧溟对着Gerry的手机屏幕。
“你给他看什么?”云烟怒吼,双手揪着陆勋辰的领口,她隐隐觉得陆勋辰给陆沧溟看的是她的不堪。
陆勋辰又是一阵哂笑,不屑地睨了眼云烟的双手,猛地,反擒住云烟的双手,一个大力甩开她。
云烟跌坐在地板上。
陆勋辰冷冷地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云烟,冷言:“你觉得呢?
我让他死不瞑目!
你说他那么爱你,如果让他看见你在我SHEN……下如何销魂,他会怎样?”
云烟堵了一口恶气,陆勋辰还有人的底线吗?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温和的眉眼中竟然藏着匕首带着利刃!
云烟觉得,她没做过的事,陆沧溟一定无条件相信她。
“他不会怎么想,因为他不会相信你的!”
云烟说的斩钉截铁,陆沧溟的脾性,她是了解的。只要是她的事,他都深信不疑二话不说地去完成。
甭管陆勋辰杜撰了什么内容,她开口解释了,他一定不信。
“是吗?”陆勋辰反问,“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男人!你知道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朝夕相对,你觉得男人的心理是什么样的?”
陆勋辰目带谑笑,步步紧逼云烟。
云烟再一次看见了恶魔,怒问:“是什么?”
“男人的心理是想把这个女人揉在怀里,一次,两次,三次……
所有的男人都一样,所以你还会坚信陆沧溟在看完视频后,还相信你的这张嘴吗?”
陆勋辰逼近云烟,将她压在墙角,右指拂过云烟的唇瓣,吐气道:“而且是这么好看的嘴,引男人犯罪的嘴。”
云烟如雷灌顶,陆勋辰的话让她惊醒过来,以前她和陆沧溟在一起时,陆沧溟热衷那方面的事,她一直以为那是陆沧溟的个例。
今天,听陆勋辰这么一说,她明白了,那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作为男人的陆勋辰明白这种心理,那陆沧溟也必然那么想。
而她在马来西亚的日子里,陆沧溟对她一无所知,陆勋辰给他看的,他只会本能地去认识去认定。
云烟倒吸一口凉气,“你真恶心!”
“恶不恶心无所谓,只要能让他死不瞑目就够了!”
陆勋辰语毕,倾下唇瓣封住云烟的唇角。
云烟咬着唇瓣,抵挡陆勋辰的探入,直待陆勋辰的口腔里沾了云烟的血腥,他才一脸嫌弃地松开云烟,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云烟的左脸颊。
云烟被打的半个脑袋都是“嗡嗡”地响。
“不识趣!”陆勋辰丢下这句话,抬脚离开。
云烟看着他的后背,嘲讽道:“甭管陆沧溟以后怎么想我,至少我们真心相爱过,而你呢?你的爱你的喜欢都充满了算计,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陆勋辰猛地顿住了脚。
云烟很满意,她就是要激怒他。
“你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蛋!”
云烟吼完,勾起了唇角,又补了一句:“你这种男人,不配得到爱!”
陆勋辰蓦然转身,盯着屏幕说:“看看你的前夫最后一眼吧!”
云烟身心一颤,抬眼看过去,只见四个黑衣人抬着陆沧溟的四肢,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江里。
“不要!”云烟扑过去,趴在屏幕上放声大哭。
屏幕上,定格在一片染红的江水上。
云烟忙抱起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只见江面恢复平静,Gerry等人也散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还有一只已经坏掉的快艇横在江面,云烟一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对,是做梦,陆沧溟怎么会死?不会死的。
可快艇边缘上鲜红的血迹,却在提醒云烟,一分钟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云烟抱着孩子嚎啕大哭,她的哭声在宽阔的江面,并不足以掀起什么回响。反倒是怀里的孩子,被云烟惊醒再次啼哭不止。
云烟怔怔地抱着孩子,泪水涟涟。
不远处驶来的快艇快速靠近,盛左急忙跳了过来,看着云烟抱着一个孩子跪在快艇的最边缘,他吓坏了。
一把搂住云烟与孩子,往快艇正中间拖了一点距离,确定没有安全隐患了,盛左才凝眉问:“云烟,出了什么事?陆少呢?”
以他们的计划是再过两天,他和陆沧溟确定了密股以及“Y先生”的身份,再以此逼幕后黑手现身,哪成想,他刚睡下,接到陆少的电话。
陆少在电话里告诉他,估计今夜凶多吉少,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云烟,他不想再看见她受伤她痛苦她难过了。
云烟被盛左问起陆少,更是悲从中来,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面临那么多痛苦?经历那么多离别之事?
密股密股,从头到尾都是密股,也只是一个密股,就这样肆意妄为杀害她身边的人?
云烟大悲之后的大恨,她一字一句地说:“陆勋辰杀了陆沧溟。”
“陆少死了?”盛左急口出声,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内容。
早已醒过来的孩子乖的不得了,看着盛左甜甜地笑。
云烟如炬的眸子里充满了仇恨,她重重地点头,手上的力度再次加重。
孩子猛地被抱紧,难受地再次哇哇大哭。
云烟怔忡地看了眼孩子,旋即松开裹紧的手臂,眼里噙着泪,唇角扬着笑,“哥,你看,这是我的孩子,他没死,他是我和陆沧溟的孩子。”
云烟第一次当面称呼盛左一声“哥”,盛左愣了很久,一声“哥”
将他所有的念想彻底归于亲情。
她说着,将孩子推给盛左看。
孩子看见盛左,一个劲地张开胳膊寻求抱抱,比起待在又哭又笑的阿姨怀里,这个叔叔更有安全感。
盛左有些懵,他自我感觉很刻板,没人愿意靠近,没想到云烟的孩子第一眼就喜欢他。
盛左生疏地接过孩子,再次问:“陆少……”
他不敢直接问云烟,陆少是怎么死的?
他已经看见了一艘横在一旁的快艇,也看见了快艇边缘的血迹,隐隐预感陆少去向。
云烟听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曾经,她从次江码头一跃而下,那种激流中失去平衡,洪水中慢慢窒息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而今天的陆沧溟,他是没有意识以及重伤之下被丢进江里的,她当初能生还是人为的,是boss刻意营救的。
陆沧溟呢?
他丢下的那一刻,江水瞬间染红,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云烟食指指着水面,难以启齿道:“他们把他丢进了江里。”
痛入骨髓的悲寂死死地扼制住了云烟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