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死寂地看着陆沧溟,他那卷翘的长睫微微颤抖,眼皮下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像似要消化掉一些多余的液体。
莫名的,云烟的心抽搐了起来。
“好,我答应住庄园,三个月,时间一到,请不要失信!”
云烟突然改口,一心要逃离他的想法被她自己给否决了,为的只是虎口好拔牙。
陆沧溟料定她会答应一般,缓缓睁开眼,轻启薄唇微笑:“好,从今天开始算。”
云烟噙着冷意,有些恍惚自己这种做法到底对不对?
云烟答应住进庄园,陆沧溟执意当天出院。
从陆沧溟的车上下来,云烟还是有些懵。看着身旁的男人,裹着厚厚的大衣,似乎真的很冷。
以前,他都会脱下衣服披在她的肩头,如今,她不再怕冷,不需要他的糖衣炮弹。
陆沧溟伸出手,试图牵她的手。
云烟生硬地躲开,“陆董事长,我同意过来住,并不代表要和你亲近。”
“无妨。”陆沧溟释然一笑,“走吧。”
陆沧溟率先朝院子走去,方管家领着佣人齐齐站在门口,见到云烟齐喊:“欢迎太太回家!”
云烟刚要张口解释不用这么称呼她时,陆沧溟已经大步进了屋子,没有等她的意思。
云烟现在院子中间,微微点了点头,默认了陆太太的名衔。
方管家一大早就从陆太爷那里听来吩咐,只要太太回来,就要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庄园里的一尘不变。
方管家见云烟出神眼前的花海,解释道:“太太,这些花是陆少亲自呵护的,每天浇水修剪,从不让人插手。”
红蓝相间的玫瑰在白雪中绽放,像雪地盛开的雪莲,美丽冻人,惊心动魄。
方管家支走佣人,站在云烟身后继续说:“三个月前来了场台风,陆少当时连夜派人支架钢棚,可还是低估了台风的威力,当时钢棚的一角被掀翻了,陆少为了救这些花,在狂风中修补钢棚。”
方管家说的很平静,因为他身上有种慈祥的亲和力,平常的话也被他说的很有感染力。
云烟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话去想象。
“后来,钢棚顶落下砸伤了陆少的左腿,陆少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医生说因为伤的太重,已经留下隐患。”
“什么隐患?”云烟问,面色很平静,如随口问问。
方管家瞥了眼门口,希望陆少别出来,否则会被陆少打屎的。
好吧,听了陆太爷的建议,他自行发挥了一些桥段。
陆少要保的东西,从来没有失策过,在台风来临前,陆少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支起了保护层。
见陆少没出来,方管家赶紧说:“陆少的腿留下终身残疾,如果注意看的话,他的左右脚有些不协调。而且每逢雨天,他的脚痛的连路都走不了。”
方管家一口气说完的。
云烟听了不语,只是漠然地走进屋子。
抬眼,陆沧溟正站在窗户边,略显匆忙地转身,貌似腿脚是有些不利索。
云烟顺着他看过的方向看出去,正中玫瑰丛。
云烟气不打一处来,“陆沧溟,别做没用的,只是一些花,讨不着我的欢心。”
陆沧溟不言,缓缓走向沙发,伤口痛的他有些力不从心。
云烟瞥见他又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更是恼火,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
“陆沧溟,我告诉你,就算你让这里和以前一样,我这里……也不一样了!”
云烟指着自己的心口说。
在这里,她曾爱过他,在这里,她失去了所有。
所有的欢喜与痛苦,都是在这里开始。
她之所以答应回来住三个月,是要终结所有,在这里。
“当然不一样!”陆沧溟忍着痛疼,倏地抬起头直视着云烟,淡笑。
“我也不一样。”
“你不是一直问我,你在我眼里到底算什么吗?”
“如今,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云烟站着没动,无动于衷。
她的冷漠与生疏多少还是刺激了陆沧溟的双眼,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他说:“我爱你!”
“这是我的答案。”
“迟了很久,我以为在所有的计划之后,我们可以生活的很好。”
“可我还是算错了,你却在所有的计划之中。”
“错过了就是错了。”
“不过,我没想到孩子……我依然相信你是迫不得已的,而不是仅仅为了报复我。”
“三个月吧,最后三个月,我们不争吵,不算计,不去想过往,也不去考虑未来。”
“三个月到了,我自会同意离婚。”
陆沧溟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完之后,深深地望着云烟。
云烟呆若木鸡,她不敢随便看这间屋子,一切都是她离开前的模样,她喜欢的那把油纸伞还挂在墙上,那是陆沧溟带她逛洛城时买的。
她喜欢的明星签名照还挂在屋子正中间,之所以有某鲜肉的签名照,只是她随口指着电视里的小鲜肉说喜欢他,陆沧溟就弄来了小鲜肉的签名照。
她喜欢的那片孔雀羽毛也还在,已经做成了风铃挂在屋子最显眼的大厅。
……
原本的庄园装修的低调奢华,自她住进后,今天添一样,后天加一样,成了居家的模样,却也有些不伦不类。
陆沧溟有严重的洁癖与强迫症,他不容许他住了地方乱糟糟的,可她还是把这里折腾的邋里邋遢。
可是,就算这样,又能改变什么?
错了就是错了!
“云烟,在家里,换身衣服吧?”陆沧溟静默半天之后对她说。
“不用!”
陆沧溟反问:“穿这身不累吗?”
云烟自我检查,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冷着脸说:“我答应住下来,其余的请别干涉!好了,今天我还要工作!”
云烟说着就转过身,陆沧溟淡淡地望着她离开,倒是让家里司机开车送她回公司。
云烟离开后,陆沧溟问周恒:“能扫描出吗?”
“回陆少,事情正如你预料的一样,太太的身体有问题。”
清冷的目光陡然一冷,“位置!”
“根据扫描,不出意外的话在子宫!”
子宫!陆沧溟嗜血的眸子如炬地盯着一个点。
周恒问:“陆少,我们和太太明说?”
明说?“你以为她会信我?如果能信我,事情会到今天这一步?”
陆沧溟算是明白了,当初为什么所有人都被引到“次江”,没有任何征兆独独响了一枪,杀死了云洛,他们的根本目地就是要逼云烟离开,从他身边离开。
再次归来,又……
只是,为什么要把云烟算在计划中?这一点,陆沧溟参不透。
他虚弱地靠向沙发,低问:“‘马来’公司的幕后老板查出没有?”
周恒摇头,“没有,陆少。只知道对方是马来西亚皇室,其余的一概不知。”
“继续查,时间不多了,务必加快进度!”
周恒垂首,“属下明白!不过Y先生好像有点眉目了。”
周恒从身上递过一份信件,陆沧溟看过,打着火机烧尽信件。
“请欧阳过来!”
“是,陆少。”
周恒离开后,陆沧溟终于虚弱地倒了下去,云烟站他面前时,他一直强撑着。
家庭医生急救了半天,才让陆沧溟缓过来。
欧阳戒眯着眼趴在床边,见陆沧溟醒来,没好气地说:“你说你是不是在找死?”
陆沧溟薄唇翕动,却没说出话。
欧阳戒怕了他地说:“得嘞,我不刺激你了,你赶紧好好养伤,下批货正在准备。”
陆沧溟想坐起来,试了半天以失败告终。
佣人喂过水后,陆沧溟才能开口说话,声音暗哑低沉。
“欧阳,帮我做件事。”
欧阳戒见陆沧溟神色戒备,送上自己的耳朵问:“什么事?”
陆沧溟低声说了好久,欧阳戒越听越心惊,脸色大变。
“当真?”
陆沧溟说了很久的话,整个人元气大伤,无力地眨眨眼表示是真的。
欧阳戒心事重重,“这么说,他是要把我们海城搅个天翻地覆了?”
陆沧溟眸色暗了又暗,问:“你为什么认定是他?我不觉得他有那么大能力!”
“他没那么大能力,可是我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与你作对?”
陆沧溟哑然失笑,无奈地说:“我走到今天这步,树的敌人不少,真有几个蓄势待发的不是没有可能。”
欧阳戒没与陆沧溟争执这个问题,他已经跳出了人情这个框框,预感自己想的错不了。
“老大,建议你还是把刘可琳监视起来,或者直接关了!”
陆沧溟一口否决:“不行,留着她还有大用处。”
“大用处?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起大用处,但是目前的形式来说,多一个定时手榴弹在身边,有些危险。”
欧阳戒实话实说。
也是陆沧溟沉的住气,刘可琳干的那些下三滥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要是换成他欧阳戒,刘可琳早死了,坟头都该长草了。
陆沧溟薄唇翕动:“我心中有数,这一次不会让她出事。”
欧阳戒也不好再说。
陆沧溟想了想,再次说:“欧阳,我想让你再次调查一下云青山夫妇的死。我这里调查不出了,身边眼线太多。”
欧阳戒慎重地点头。
陆沧溟再三叮嘱:“一定要秘密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