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仁忍不住问道:“阿爸,郑鹏把我们引到这里,想掌握主动,让库罗带领他的人袭击我们的粮草,这一招还真是够狠毒,可你明明猜中他的诡计,为什么还要配合他呢?”
不知为什么,次仁有一种感觉,自己阿爸和大相悉诺逻恭禄好像不是很想跟唐军硬拼,唐军从逻些城出来后,蕃军明明有几次机会能围住跟唐军决战,可联盟两个决策人在最后关头选择打退堂鼓,让唐军跳出包围圈,这让次仁很费解。
坌达廷想了一下,挥挥手,把手下都屏退,这才压低声音说:“郑鹏把把他的部下看成宝贝,吐蕃勇士的性命也很珍贵,不能轻易让他们去送死,要不然就是拿出这股唐军,也无力镇压那些叛乱的部族,次仁,你跟唐军交手过多次,说说他们什么最厉害?”
“手榴弹和火弹”次仁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要不是有这两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姓郑的家伙,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很好,那你注意到他们的手榴弹和火弹有什么缺点吗?”
“缺点”次仁一下子楞住了,想了想,摇摇头说:“难,太难了,火弹一响,威力堪比天雷,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承受,我的亲卫阿的罗,看到有一个手榴弹落在脚边,他不信邪用一面铁盾按住它,想试试它的威力,可手榴弹一响,不仅那面铁盾被炸得四分五裂,就阿的罗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太惨了。”
说起火弹的威力,次仁就是回忆也面有悸色。
坌达廷摇摇头,自己这个儿子,勇有余而谋不足,始终抓不住重点。
要是其它人,坌达廷肯定懒得理会,不过次仁是自己的儿子,得抓住一切机会点拨他:“有些事不能光看它的表面,还要看到它的本质,举个例子,一头成年的老虎威风凛凛,要是普通猎人去对付它,起码要二三十人结伙才敢去挑战它,然而,一头刚出生的老虎崽,重量跟一只小鸡相差无几,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用一根手指头也能捏死它。”
对自己的儿子,坌达廷不仅耐心十足,举例时还深入浅出,次仁闻言若有所思,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说:“明白了,我想明白了,唐军的手榴弹和火弹,投之前都要点火,要是不点火或点不着,那它们响不了,不能响的手榴弹和火弹,威力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只要不让唐军点着火弹,我们就能胜利,对,就是这样,这里属于圣湖,每逢夏季雨水特别充沛,经常一下就是倾盆大雨,大风大雨的时候,唐军就是想点也点不着。”
“没有了火弹和手榴弹,唐军相当于废了一手一脚,一座小小的乌古拉山,就是拿命填,也能填平它。”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不错不错,一点就明了。”悉诺逻恭逻在一旁赞叹道。
就是悉诺逻恭禄也不得不承认,郑鹏麾下那支征西军极为出色,庆幸的是,人数太少了,少到郑鹏根本不敢硬拼,不夸张地说,要是郑鹏手下不是一万人,而是十万人,也许三五万就足够,现在吐蕃不是沦落大半,起码参与围剿的蕃军也有一大半被歼灭。
幸好,天佑吐蕃,郑鹏手里的人数不多,而吐蕃最精明能干的大将军坌达廷因镇守小勃律没在逻些城,逃过一劫,要不然现在肯定乱成一团。
就是坌达廷善于总结经验,找到唐军的致命弱点,于是悉诺逻恭禄才会全力配合,以举办祭天法会的名义,把郑鹏引到这里。
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坌达廷和悉诺逻恭禄为了笼络联盟的盟友,承诺许了一大堆,然后大量联婚,坌达诺刚启蒙的儿子、悉诺逻恭禄刚出生的孙女,都已早早订了婚。
联婚这一招,不只是帝皇才会。
听到悉诺逻恭禄称赞自己的儿子,坌达廷内心很高兴,不过嘴上却谦虚道:“大相是抬爱了,点拨到这里才悟出这一点点东西,还嫩着呢,还请大相多多指点。”
“大将军客气了,指点算不上,一起多探讨吧。”
“是,大相。”
三人又聊了一会,悉诺逻恭禄开口道:“大将军,现在可以说万事俱备,只待大雨降临,现在我们要干什么呢?”
“是啊,阿爸”次仁小心翼翼地说:“很多人打听祭天法会还做不做,要是做,什么时候举行?”
坌达廷胸有成竹地说:“祭天法会是为郑鹏而设,引他到这里救人,郑鹏一天未死,那些祭品都有利用价值,圣僧不是在唐军的阴谋下受了伤吗,就推说圣僧受伤,不宜主持法会,祭天法会要推迟举行。”
唐朝的奴隶死活,坌达延一点也不感兴趣,祭天法会只是一个诱饵,引诱郑鹏的饵,为了稳妥起见,那些俘虏不仅不能杀,还要保护他,别让他们饿死。
“明白了,阿爸。”
悉诺逻恭禄抬头看看头,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算了算日子,雨季还十多天才到,就是到了雨季也不一定马上就下雨,于是扭头对坌达廷说:“大将军,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静候大雨?”
“不能”坌达廷毫不犹豫地说:“那个郑鹏太精明了,精明到可怕,只是他要处理的事太多,漏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细节,要是我们什么也不做或太反常,他肯定会怀疑,只要他一静下心,说不定他会猜出我们的用意。”
叹了一口气,坌达廷继续说:“我们一定要做点事,起码做点郑鹏认为我们应该做的事。”
“大将军的意思是?”
“报复,进攻!”坌达廷咬牙切齿地说。
为了把郑鹏引来这里,坌达廷花了很多时间,也付出很大的代价,现在郑鹏终于被自己的人包围着,消耗一下他手中的武器也好。
次仁眼里露出一丝冷光,开口问道:“阿爸,那些卑贱的唐狗,你说留多少?”
一听到要报复、进攻,库罗马上悟出阿爸的意思,就是驱赶大唐奴隶去进攻。
郑鹏进攻逻些城时,驱赶大批吐蕃百姓去攻城,消耗镇山大营的箭矢,也打压镇山大营将士的士气,最让人气愤的是,只是驱赶了几批,就留着不再驱赶,然后让他们看唐军用火弹攻城,完了还把人给放了。
说是放人,其实放之前已花言巧语让那些吐蕃百姓对吐蕃离心离德,还到处宣扬唐军如何如何威风,有的还越说越玄乎,把大唐形容得有什么大神通一样,以至对峙初期很多蕃军遇到唐军时,很多人望风而逃。
“八百足矣。”坌达廷开口道。
坌达廷作为将军,凡事喜欢往好的方面想,往坏的方向打算,他已经在想要是郑鹏逃脱,剩下多少人才能再次把郑鹏引来。
次仁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就点兵去提大唐奴隶。
不知不觉烈日当空,山上的唐军开始做午饭了。
三个多月前雪藏的羊肉、牛肉保存得很好,放在太阳晒一会,冰化了还能渗出血水,伙房的士兵有的腌制,有的开始准备生火烧烤。
“这该死的火,简直就是牛皮灯笼,点了这么久也点不着。”一名伙头兵想点火时,被烟薰到眼泪都飚出来,可柴火就是烧不起来。
郑鹏正好巡逻经过,闻言拍拍他的肩膀说:“这里高原,火难点着,要有耐心,不急,慢慢来。”
“是,将军。”伙头兵看到是郑鹏,激动得马上立正行军礼。
自家将军真是爱民如子,一个普通的伙头兵也这样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