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了。
翟思思站在许博学的办公室内,杵在窗边望着医院正门的黑色SUV。
那是翟思明的车。
自从靳乔衍突然变卦,改口不和威尔医疗器械合作后,翟思明每天都踏着她下班的点出现。
前六天她没有给翟思明任何开口的机会,让邱司机远远地将他拦下,连一个正眼也吝啬于给他。
不用猜,她也知道翟思明是为了什么而来。
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丝毫不记得这个家,现如今她有一点值得利用的余地,他倒好像没事人一样,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希望换来一个和靳乔衍合作的机会。
真是够无耻的。
“成绩出来了。”
许博学走了进来,解开白大褂的纽扣,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
闻言翟思思回过头,凝视着他。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说:“恭喜你,成为同治的一员,这是转正合同,要是没问题,就签字吧。”
许博学是翟思思的直属上司,再加上和靳乔衍关系不浅,这合同由他来完成,倒也无可厚非。
翟思思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桌下,认真地审阅着合同上的每一条细则。
见她看得认真,许博学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签字笔,拧开笔帽放在她的手边,说:“以我和乔衍的关系,我不会害你。”
然而对面的女人连睫毛也没抬一下,仍旧认真审阅合同:“认真一些总不会错。”
劳务合同等同于新时代的卖身契,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靳乔衍,她谁都不信,该认真的就得仔仔细细。
许博学微不可察地轻笑了声,没有阻拦她。
约莫十分钟的样子,翟思思才看完合同,拿起签字笔,在第二页上签下名字。
盖上笔帽,她将签字笔压在合同上,推到许博学的面前:“许医生,谢谢。”
许博学把文件转了过来,收拾好放进抽屉内。
合上抽屉,他看着翟思思道:“殷桃这几天休假,丁林让你多留意她一下,他不太方便再和她联系,你提醒提醒她成绩出来了,让她有时间就查一下,尽早和医院签约。”
翟思思颔首:“好,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她迈着步子朝休息室走去。
靳乔衍说今天接她到豪庭小区吃饭,在许博学那耽误了点时间,此刻她没敢耽搁,连忙换上衣服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正门,翟思明的车仍旧停在老位置,黑色星脉还未出现。
见翟思思只身一人走出医院,翟思明当即推门下车,急匆匆地往她身上粘:“思思,爸爸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就一会儿,你听爸爸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翟思明口中的爸爸二字令得她胃里一阵痉挛,恶心得脸色都变青了。
在沧澜饭店的时候,他是如何对她视若无睹,眼内只有他的妻儿的?
厌烦了他的死缠烂打,翟思思站在原地,绛唇紧抿,等着他把话说完。
看翟思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翟思明识趣地开口:“思思,你也别怪爸爸六亲不认,有时候爸爸也是没有办法,不然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颠沛流离?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当然会把你们都接到易城来!这不是机会来了吗?只要你劝劝你丈夫,让他和我合作,给所有的博盾附属医院都送上医疗器械,爸爸就有钱把你们都接出来了!”
这话若是放在小时候,翟思思还会天真地信以为真。
但她现在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又怎么会被他满口胡诌所欺骗?
若是他一开始就有打算把他们一家四口接到易城,当初就不会欺骗邓翠梅说他在外国工作,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他根本就是把邓翠梅当成一个消遣的对象,一个释放压力的对象,而不是爱人。
从一开始,他就居心叵测,打算欺骗他们一辈子。
不论靳乔衍在生意上有任何决策,翟思思从不左右他。
因此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帮不了你。”
翟思明仍不死心,牵起她的双手恳求道:“思思,我知道你还记恨着爸爸,但很多事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爸爸我也身不由己,你听话,只要帮爸爸拿下博盾的订单,你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乖,思思是爸爸的乖女儿不是吗?”
对于翟思思,他没有过多的印象,全然不记得小时候每次去绥城,翟思思总是离他远远的,用冰冷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心里,眼前的人唯一的印象是,她叫翟思思,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女。
乖女儿?
翟思明的手很暖,却让她觉得无比冰凉。
望着和记忆里长得不太一样了的翟思明,朱唇轻启,每一个字间都透露着凉意和无情。
她说:“我要你和她离婚,娶我妈,你能做到吗?”
话音刚落,她从翟思明的眼中看见了一抹阴狠,虽然只是稍众即逝,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很显然,他不仅不愿意这么去做,并且因为翟思思提出了这个条件,对她产生了厌恶之情。
挺好,反正她也厌恶他,双方瞧不上眼,也省得有感情纠葛。
心灰意冷地抽出手,转身朝楼梯走下,只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男人无情地说:“翟思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运动鞋停在台阶上,翟思思背对着他,心里暗道:很抱歉,她今儿个就是想尝尝这罚酒!
翟思明绕到她的跟前,目光中佯装出来的和蔼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精明的眼,如同商人在权衡利益的时候,每一个表情都贪婪无比。
他说:“你不帮我,我能理解,这几天就当我没有出现过,你要是敢在我妻子面前说什么,我保证邓翠梅的后半生都不得安宁!你敢毁了我,我就敢和你们玉石俱焚!”
他一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瞧瞧,这就是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用着她父亲的脸,说着比冰泉还要让人心寒的话。
翟思思俯视着站在下几层阶梯上的翟思明,剪水秋瞳内盈满了执拗和愤恨,丝毫不惧怕他,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与他直视。
翟思明掏出皮夹,低着脑袋说:“现在这个年代,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情圣,你为什么和靳乔衍结婚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取出一张银行卡,以食指和无名指夹到了她的面前:“卡里有一百万,就算是我对你们这些年的赔罪,从今天开始,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能够让邓翠梅知道我就在易城,拿着这笔钱,你就不用在靳家低眉顺眼,可以回家做点小生意,和邓翠梅颐养天年。”
望着银行卡,翟思思瞥见他的身后,一辆黑色星脉徐徐驶来。
快速将银行卡夺下,她问道:“密码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