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不用翻译,都能猜出来,大概阮福源会骂些什么!
其实想想也是,这个北方的郑氏又岂会是一无是处的人!在这种危急关头,铁血手腕肯定也是必然的。任何人大概都知道,这种时候不整治内部的话,是无法守住城的。
当然了,如果只是这得话,也只是双方你来我往的手段,不至于让阮福源如此发怒。城里的郑氏怕是恨极了反叛的阮福源,竟然集中了精锐,弃其他点于不顾,对阮福源的手下军队发动防守反击,算是狠狠地打击了阮福源的军队,甚至可以说,就是想和阮福源同归于尽,或者说,就算郑氏要死,也要阮福源不好过。
阮福源原本是想着早点解决郑氏,而他手中又有足够的实力,这样在对上明国的时候,他才又更多的牌可以打。但没想到,郑氏怕是猜到了这点,就逮着他反咬,咬死他!
“来啊,传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土弄山土司沙定海过来开军议!”阮福源骂了一阵后,感觉没有用处,便对亲卫下令道。
说完之后,他看着乔治,还带着狠意说道:“最迟明天,一定要打下升龙府,孤要拿他的头颅当尿壶!”
攻城还在继续,军议再次召开。
阮福源定下计策,就以自己这边为诱饵,让城里郑氏再从其他城墙抽调兵力,加大对他的反击。而后,他用上威逼利诱的手段,不管如何,都要普名声和沙定海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加大攻城力度,和他配合,从其他城头一举攻入。
会议末了,他恶狠狠地说道:“最迟明天,一定要拿下升龙府,否则,孤之前的承诺全部作废……”
阮福源这话,让普名声和沙定海的脸色突变,心里不由得骂娘:费了这么大功夫,死伤了不少人,结果要毁约,有这样的么?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表达想法,阮福源就又接着厉声喝道:“……只要能在明天之前拿下升龙府,孤之军队不入城,等两日之后再进场,期间缴获全部归于你们。而且以后你们两个受到明国攻击,孤也绝对和你们共进退!”
普名声和沙定海此时自然明白,阮福源是真急了,要狗急跳墙了!他此时就是条疯狗!又或者是个红了眼睛的赌徒!这个时候,最好别惹他,要顺着他,否则管你是不是友军都会被攻击的!而且能先进城两日,估计也能抢到无数金银财宝,这也算是重赏了!
在这种情况下,普名声和沙定海也不敢再保留实力了。几个方面同时用力,最终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普名声的阿迷州军队率先攻入了升龙府。
而这,也引发了连锁反应,最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升龙府城破在即。
郑氏也算是了解阮福源的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竟然放火烧城,不但烧死自己,也要毁掉升龙府,用整个升龙府为他陪葬。
烈焰熊熊之下,阮福源狰狞着脸,远观着陷入火海的升龙府。不管这结果如何,最终还是他灭掉了郑氏!
“殿下,这第一步,我们总算是没有超过预期就完成了!”乔治有点感慨地在一边说道,在他看来,这个目标的达成也实在是不容易。
其实,说来也是,双方的实力其实差不多,就算有狡诈的佛郎机人加入,也那最多是让阮福源增加了一点优势。可要轻松碾压北方郑氏,还是有些困难的,哪怕是勾结上土司也一样。
阮福源还没回应乔治的话,就忽然看到有快马飞驰而来,看那样子,显然是赶了远路。到了近前,有亲卫拦住,稍微一问话之后,骑马之人便被带了过来。
“禀陛下,明国广东、广西诸省皆有军队往安南开过来了!”
阮福源知道这人是自己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斥候头目,一听之下他连忙问具体情况。乔治也很是关注,让翻译赶紧也给他翻译翻译。
等到了解完情况之后,阮福源看向乔治,不由得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亏了孤下定决心在今天就攻下了升龙府,否则再拖后几天,这么多明军出现的话,非得局势逆转,功亏一篑!”
乔治听了,也是连连夸奖道:“殿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有魄力,够果断!换你们东方人的说法,殿下是有大气运的人,注定了这安南是殿下的,否则不会刚好能及时打下升龙府!”
“哈哈哈……”阮福源一听,笑得非常开心!
然而,他们却做梦都不会想到,之所以时机刚刚好,乃是因为这里在大明锦衣卫的监控之下,知道打得怎么样了,然后通过聊天群禀告过去,才有了军队调动,及时赶过来,就是不想让阮福源在大战后能有什么休整的机会。
乔治也跟着笑了,安南是阮福源的,那也就是说,安南也将是葡萄牙的势力范围,临近大明有这么大的势力范围,对于他本人,对于葡萄牙,都将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局面。
因此,乔治只是笑了一会,就惦记着后续,连忙提醒阮福源道:“明国军队正在赶过来,我们必须要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不错,接下来这一步,也必须走好了才可以!”阮福源听了,立刻点头赞同道,“是到了安抚明国的时候了!天朝上国,哈哈,无非就面子而已!”
说完之后,他立刻下令道:“来啊,把沙普土司给孤找来,就说孤感激他们,摆酒庆祝,要立刻兑现承诺!”
中军帐这边,很快摆上了丰盛的酒席。不过阮福源和乔治在这之后又等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才看到普名声和沙定海匆匆而来。很显然,他们此时在城里忙得不亦乐乎,找他们都找得有点费劲。
普名声大笑而入,双手抱拳,对站起来迎候他们的阮福源笑着道:“殿下真是太客气了!拿下升龙府,让我们两家先行进城,按理说起来,也该我们宴请殿下之恩才对!”
沙定海年轻,似乎也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在边上笑着,不过能看出来,他的心情非常地不错!
阮福源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似乎非常的高兴,伸手做出迎候的动作,同时笑道:“城池已下,一朝得偿所愿,孤岂能不和诸位大醉一场!来来来,快快入座!”
在这中军帐中,就只摆了几个座位,很显然,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头领的座位。而在中军帐前面倒也有一些宴席摆着,坐着一些低级一点的将领,很明显是低级将领的庆功点了。
果然,当普名声等人和阮福源客气地入内时,他们身后的亲卫以及陪同将领,便被人客气地拦下,拉到了该他们所在的宴席去了。
中军帐内,双方按主宾坐定。阮福源看着普名声,笑着问道:“匆忙间让你们过来,没耽搁你们吧?”
“哈哈哈,没事,没事!”普名声听了,大笑着说道,“有底下儿郎们在城里忙碌,我们一时半会不在,也没什么关系的!”
说着这话,他心中也确实如此想着。这个时候,他其实非常庆幸,当初听从了万彩莲的劝谏,才有了今次这样的满载而归!
阮福源听了,知道他们两人的手下眼下都在城里烧杀劫掠,他便放心了,当即端起酒杯笑着道:“来,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边上一直听着的乔治,此时也站了起来,不过没有端酒杯,那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点奇怪。
普名声见了,倒没有多想,阮福源的热情款待,让他也没时间去多想,和沙定海一起,纷纷端起酒杯向阮福源回敬,而后就准备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这时,就见到阮福源没有喝酒,反而用力往下一摔酒杯,发出“啪”地一声响,那酒杯四分五裂,简直是碎得不能再碎了!
这一下,普名声和沙定海都不由得楞在了那里,好好地,突然摔酒杯,是哪门子的意思?
正在这时,就见中军帐的后帐蜂拥而出一群甲士,端着明晃晃地刀剑,拥向两位目瞪口呆中的土司首领。
生死关头,普名声先回过神来,此时四周全是刀枪,根本就没法躲,也绝无抵抗之力。他不由得睚眦欲裂,盯着涌动人头的后面,隐约能看到的阮福源,怒声厉喝道:“为什么?你说!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阮福源看着刀枪或刺或砍向目标,他只是冷笑着回答道:“无他,拿你们的首级换取天朝退兵而已!”
或者是死到临头,或者是有强烈的意志,这一刻,虽然隔着这么多人,普名声却是听清楚了他的话。这一刻,他忽然无比地后悔,悔不该听从妇人之言,落得如此的下场!
不一会的功夫,两颗死不瞑目地首级便被拎到了阮福源的面前。
阮福源只看了一眼,便一声冷笑道:“用盒子装了备用!”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乔治时,却露出如释重负地笑容道:“这两个首级在手,我们的筹码便又增加了不少!”
“不错,不错,一切顺利就好!”乔治也很是高兴,点点头回应道。
看着两个首级被拎下去处理,阮福源便又一声喝道:“来啊,调集大军,凡有土司军卒有犹豫不降者,一律!杀无赦!”
“遵命!”帐内的甲士大声领命,便又蜂拥而出中军帐!
没过多久,中军帐前的土司人马已经被屠戮殆尽,各处的军队也在调动,包围了破败不堪的升龙府,开始围剿城内正在劫掠的土司军卒。
这次的内乱,一直到天色将近傍晚之时,才逐渐告尾声。
阮福源和乔治就站在中军帐前,并没有在里面,看着一队队的甲士来来往往,不时有将领过来禀告战况,基本上这情况也都在掌握之中,这让他们两人的心情非常地不错。
“天朝暂时无力对他们动手,如今由我们奉上他们的首级,这场大功,当能让天朝对安南之事有足够的容忍。奉明国为主的事情,给足他们的面子,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可能,孤还可以出兵云南,帮天朝讨伐阿迷州和土弄山的残余。孤就不信了,按天朝一惯的做法,还不能退天朝兵马!”
乔治听了翻译过来的这段话,想了下,脸上带着微笑,又跟着补充道:“殿下不要漏了一点,我们也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实力,要让明国知道,如果他们固执己见,对安南不依不饶的话,也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只有这样,明国有了顾忌,又给他们面子,才能让我们达到想要的目的!”
阮福源的心情显然很好,听了后立刻不断的点头,同时笑着说道:“说得有理,不错不错!没看出来,您也是东方通了啊!”
“哈哈哈,待久了而已!”乔治听了,也是开心大笑。从此以后,在安南立足,能为本土带去无数的利益。要知道,这地盘可是足够大,又是临近明国!
正当他们得意的时候,又一队甲士匆匆而来,其中那名将领的脸上,带着一点担忧,小心翼翼地禀告道:“殿下,有一队土司军卒没拦下,被突围逃走了!”
一听这话,阮福源不由得勃然大怒,如此周全的准备之下,竟然还被人逃走,喝到:“你真是没用的废物!”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发怒,乔治已经笑着摆手道:“无妨无妨,就让他们逃走好了。逃回去才有恐慌,回头明国要是让我们去讨伐他们,也能容易一些!”
这个理由听得有点勉强,不过佛郎机人总督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阮福源听了后便厉声喝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给孤滚!”
那将领听了,松了口气,连忙连声答应着退下去了。
阮福源冷着脸看着他退下去,正要转过身去和乔治说话时,忽然又看到有一员将领匆匆而来,神情比刚才那人还忧虑,一看之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顿时,他就怒了,这手下到底是怎么办差的,难道又出了大篓子了?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这名将领果然比之前那人恐慌多了,人未到,那恐慌的气息便已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