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时分时,崇祯皇帝基本对蒸汽机船的进度情况有所了解。不要看今天的试验似乎不错,可实际情况表明,也就明轮蒸汽机船需要解决的问题少一些,估计一年内就能投入量产。但这只是指内河,至于大海上,还需要去试验获取实际数据才能下定论。
而螺旋桨动力的蒸汽机木船,则要解决的问题就多了。量产短期内看不到可能性,但调集工匠精心打造有问题的关键部位的话,倒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趴窝。一如明轮蒸汽机船,螺旋桨动力的蒸汽机木船在海上如何,也还需要去试验才行。
至于铁甲蒸汽机船,这个最困难的,还是铁甲船的打造。目前来说,木船包裹铁皮倒是可以的。
而这一切,其实都和战舰没关系。如果要用于军事,那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大炮的设计,一艘船要放置多少大炮,每次大炮的开炮对于蒸汽机船的影响如何?还有火药的存储、水兵的仓位等等。
蒸汽机军舰的量产,其实还不止是这些硬件,还有船上的将士,其素质和知识水平都要比陆军要求更高。另外新式战船的战法研究等等,也是要一起完善的。而所有的这些,都需要从现在开始慢慢地摸索,没有前例可供参考。
“要想拿铁甲蒸汽战舰去虐西夷,还是需要时间啊!”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摆驾离开了造船厂。
以大明的人口基础,就目前来说,只要国内调整好了,有钱了,那暴兵的速度,就算用目前的战船水平,有港口可以依靠,照样能虐南洋的西夷,对于这点,崇祯皇帝还是有点自信的。至于欧洲本土那边,等大明势力扩张过去的时候,新式战舰也肯定是有了。
所以,就目前来说,大明还是需要练内功,解决周边问题好了。比如,目前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云南的土司问题和安南的叛乱。
在崇祯皇帝惦记的这当口,阿迷州万彩莲派去昆明卧底的生员汤嘉宾,已经在昆明活动了好几天了。或者还真是因为云南省读书人少得原因,汤嘉宾这个在江南遍地都是的生员,在用钱开道的情况下,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这不,此时的他,又在昆明最好的迎宾楼雅间款待客人。就两个人而已,可却是一桌子的招牌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只见汤嘉宾又端起酒壶,给他的客人,一名四十多岁,留着长须,一看就是儒生的人倒酒,同时带着笑容说道:“廖师爷,这酒可是迎宾楼珍藏的好酒,可不是用钱能买到的。是小生好说歹说,最后硬是搬出总督府的名头,才沾了您的光,算是买到了。来来来,好酒就得多品尝几杯!”
这廖师爷一听,笑呵呵地说道:“怎么能说沾了我的光?该是总督大人的光才对!这酒确实是好酒,不错,不错!”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看到汤嘉宾又给他倒满酒,廖师爷就伸手去挡道:“可以了,可以了,回头总督大人还要召见我,要是看到我一身酒气,这个不大好,不大好啊……”
“呵呵,廖师爷这么好的酒量,没事,没事!”汤嘉宾又硬是给他倒满酒,依旧笑着说道:“您就是负责服舍违式之事而已,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误不了什么事情的!”
廖师爷一听,有可能是酒喝多了,说话明显比一开始见面时多了不少:“贤弟可不要小瞧了这服舍违式!贤弟可知这乃是朝廷最为重视的国策之一?就算在富有的江南之地,豪商遍地,有钱的很,但在朝廷的服舍违式之下,也不得不乖乖掏钱,要不,让他们去住小门小户的,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似乎有点感慨地说道:”也幸亏是这些服舍违式所罚之钱用之于民!修路铺桥、修建童校等等,倒也看得见,又能图个好名声,那些豪商世家才会掏了这个钱。而云南这边,读书人如此之少,文风不畅,我辈儒士,又岂能不抓住这个机会,为往圣继绝学!“
“呵呵,那是,那是!”汤嘉宾听了,连连点头附和。不过随即他又露出了一点担忧之色,似乎有点替廖师爷担心道:“可这云南乃是遍地土司,他们不准那些平头百姓读书,可以说,朝廷要是在云南用服舍违式的钱来开童校这些,土司们未必会领情,这个钱要他们掏出来,怕也是不容易吧?”
廖师爷一听,忽然猛地拍了下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响,震得那些菜盘子都蹦了蹦,就见他一脸涨红地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之国策,又岂能这些见识浅薄之土司可反对?”
他这突然来了一下,汤嘉宾没有想到,硬是被吓了一跳。心中怒骂一声的同时,表面却露出附和之意,跟着生气道:“廖师爷所言极是,云南也不是法外之地!这次总督府召集那么多土司过来议事,也是因为这服舍违式?”
“正是!”聊师爷似乎还在生着气,声音有点大地说道,“皇上有严旨下来,说云南这边的服舍违式不甚满意,所建童校也太少了。总督大人都被训斥,因此便召集土司前来了。”
汤嘉宾听了,点点头后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又问廖师爷道:“可如今云南南边的叛乱未平,而总督府又如此做的话,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兵力应对可能的那些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到廖师爷看向他,便又连忙解释道:“廖师爷有所不知,我们云南这边的土司,其实很不讲道理,只管拳头大小而已。如果总督府想以道理服之,怕是不大可能!”
“哼,一群化外蛮夷而已!”廖师爷听了,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一次,也不用汤嘉宾劝酒,他自己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道,“别以为现在能猖狂,等朝廷缓过劲来,谁要敢闹事,就决不轻饶!”
听到这里,汤嘉宾连忙追问道:“廖师爷,等朝廷缓过劲来是什么意思?有一点小生也很奇怪,为何南方反叛这么久了,总督府却一直没有调集重兵镇压呢?”
听他这么一问,刚才还很愤怒的廖师爷,忽然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叹了口气道:“要是有重兵能平叛的,早就平叛了。你不知道,总督以为,普名声就是借助参与镇压奢安之乱才壮大了兵力,有了实力才反叛的。如果这一次,为了镇压普名声,又调集其他土司去镇压得话,总督大人怕会有第二个普名声!”
听到这话,汤嘉宾不由得心中暗自窃喜,不过表面上他自然不会流露出来,而是关切地问道:“那总督府是什么意思,总不能任由叛逆逍遥法外吧?该不会……该不会就目前总督府在招兵买马,训练兵力后再去平叛吧?”
“唉,你不懂!”廖师爷听了,指着他说了句,而后才解释道,“朝廷以为,洞吾和周边土司之乱,闵阁老就是通过练兵平叛的,他们就以为,以总督大人之能,当然也可以。如此一来,不但能解决云南的流民、灾民问题,还能不依靠土司进行镇压,可谓一举多得,因此,才严旨总督府也必须这么做。可他们却不知道,云南这边,能招的兵源,早被闵阁老给招走了。总督大人,眼下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说到这里,他不等汤嘉宾说话,就又接着说道:“朝廷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依我瞧啊,这次总督府召集土司前来传达服舍违式的事情,八成不会有什么效果!”
汤嘉宾听了心中很是欢喜,不过他的脸上,则是露出一副替廖师爷考虑的样子,皱着眉头问道:“那周边的卫所军队呢?这不是可用之兵么?”
廖师爷听了,伸手去夹菜吃,同时叹道:“朝廷的意思,刚我已经说过,想要的是一举多得!再者说了,如今卫所军制的革新,在全国都在展开,各处卫所军队,哪有那么容易抽调。所以我刚刚才说,要等朝廷缓过劲来,其实就是这个意思,等卫所军制革新完成,汰弱留强,得到强军,那就不怕这些土司心怀不轨了。到时候,普名声之乱又算得了什么,朝廷百万大军一到,立刻便能踏平阿迷州!”
汤嘉宾听了,心中不由得放心了不少,阿迷州就是怕朝廷立刻派兵镇压。可如今看来,这种担忧是多余的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便又问廖师爷道:“呀,朝廷也真是,如今南北都乱成一团,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要进行什么卫所军制革新?就不能等北方战事平定之后再搞么?对了,好像这几个月的邸报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北方怎么了?”
廖师爷一听,也露出一丝纳闷之色道:“谁说不是!该不会是哪里又有叛乱,把道路阻隔了吧?邸报没了就没了,反正大明也就这样!”
说到这里,他主动去端了酒壶,给自己倒酒后举着酒杯说道:“来来来,国事如此,我等只能尽力而已,有总督大人顶着,也没有天大的事情,来来来,喝,喝……”
汤嘉宾听了,也连忙举杯,似乎是和廖师爷一样,喝酒浇愁,为国事哀叹!
这期间,他又拿话再去试探,所得结果和之前得到的信息差不多。心中窃喜之下,不由得自己都有点喝多了。到了最后,他叫了人,扶了廖师爷回总督府。而他自己则立刻吩咐心腹家丁,让他立刻往阿迷州送信,把打听到的情况禀告给普名声和万彩莲,同时还表态道:“以目前局势来说,各地土司对朝廷多有不满,我当尽心尽力,趁此机会,当能再给朝廷添乱一二!”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的那家丁出门而去时,外面都有几双眼睛看着的。
“千户大人,要不要拿下此人,看他送什么消息出去?”
韩五听了,摇摇头道:“不用,就是要让他把总督府的消息传出去。我们只要盯着汤嘉宾,看他和什么人接触即可!”
“遵命!”他手下的锦衣卫校尉听了,虽然有点不解,却还是遵令而行。
而在另外一边,总督府,当醉醺醺的廖师爷被交给总督府的人,进了几个院落,不可能被外人看见之后,忽然就看到廖师爷一下清醒过来,也不用别人再扶,自个往总督府后衙而去。
“东家,学生回来了!”廖师爷在见到朱燮元之后,便拱手禀告道。
朱燮元一见,闻声酒气,便笑着问道:“锦衣卫的消息没错?”
“没错!”廖师爷立刻回答道,“此人确实有问题,居心叵测!学生已按照总督大人事先的意思,把消息传给他了。”
说到这里,他便又把他和汤嘉宾谈话的主要内容做了禀告,最后,有点担心的说道:“东家,朝廷如此示弱,万一反叛的土司多了的话,怕是难以应付了吧?”
“呵呵,这点无需担忧!”朱燮元听了,笑着回答,神态很轻松地说道:“朝廷既然如此部署,自然是准备了重兵,就等着那些早已心怀叵测之徒都跳出来!”
说到这里,他一指自己桌面的那些文本道:“新一期的邸报也已经到了,你可以看看。”
他自己因为有聊天群的这个渠道,因此,对于邸报上的内容,看都不用看,还知道的更详尽。但别人不一样,路途遥远不说,还很难走,外面的消息要想第一时间了解到,也唯有邸报这么一条途径。
廖师爷只是知道局势肯定不会那么坏,但心中始终是有点担心的,此时一听总督大人的话,告罪一声,连忙上前去拿了邸报看了起来。
这邸报不能出这个门,这是总督大人有严令的,这点他也知道。
不看
不看邸报还好,一看之下,他一时忘形,不由得“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