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丞大人的性格,还真是最有可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刚好他的得力手下,刘国能的军队是北方带过来的,而且还都是流贼出身,对于官吏有天然地敌意。由他们去稽查走私,还真不会手软!
而刚才中丞大人愣神发呆了那会,搞不好是在和京师的皇上沟通,之所以回过神来后就态度如此坚决地发下这个命令,很可能是得到了皇帝的首肯。有皇上为其撑腰,应该能扛住闽粤两地官绅的反扑吧?只是时间久了,怕就难说了。
郑芝龙脑中想着这些事情,但表面上却并无任何表示。
而孙传庭才不会在意底下人怎么想,一道道命令下去,让他的手下立刻行动起来。
此时的他,只在意皇上的意思,在意自己能否出色完成巡抚的任务,进而有足够的功劳去接替年事已高的三省总督职务。其实,在来南方之前,他在京师殿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来南方,最终要做到什么样子才能得到皇帝的肯定。
孙传庭身为文官中的一员,自然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会在同僚中带来什么样的反应。可是,既然要往上爬,那就别无选择。也唯有做好一个孤臣,能让皇上满意的孤臣,才能顺利升官。
煮酒论英雄,那一天的场景,孙传庭至死都不会忘。不过当时所提及的人中,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洪承畴,都比眼下的自己要好。再不努力,这辈子怕是赶不上他们,更不要说超过了。机会,也就只在这里!
当然,一味蛮干的事情,那也只有武夫才会,至少孙传庭认为自己可不是武夫。他心中已有计划,退堂之后便又招来刘国能,低声吩咐了他一些事情。
……
福建,有一条闽江,从西北流往东南到福州后入海。可以说,内地如果想要到达大明市舶司所在的福州,而后到太平港出海的话,坐船沿闽江南下是最好不过的交通方式。
这不,闽江上船来船往,好不热闹。
在快到福州的江道变窄,不知什么原因,这里竟然如同陆路交通阻塞一样停了很长的船队,在排前不远的一艏大船上,有一仆人匆匆进入船舱,向一名中年人禀告道:“老爷,前面有兵卒拦江巡查,还说……还说……”
那中年人一听,眉头一皱喝道:“吞吞吐吐地,有什么事情快说,没见老爷我和吴兄正在说事么?”
那家仆一听,便连忙回答道:“老爷,那些兵卒说中丞大人有命,要严查过往船只,凡又多夹带私物者,必按律严惩!”
一听这话,他家老爷和边上的那吴兄不由得都楞了一下。不过他们马上回过神来,那个吴兄很是担心地问主人道:“廖老爷,这一船瓷器……”
“无妨无妨,我廖天佑乃是举人出身,有何要紧?”廖天佑毫不犹豫地答复道。要是半途而废,不帮吴奎达送这船瓷器的话,一百两银子的好处费就没了,这都马上到地头了,他又怎能甘心!
不过他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会,就又问自家的奴仆道:“前面可有船只被惩处?”
他就不信了,前面的船会没有夹带私物。有前面的例子在,他也能酌情处理。
“这个倒没有!”那家仆听了,马上回答自家老爷道,“好像只是说说而已,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给钱,反正没看到有船闹事,就放行了,只是放行的速度很慢!”
一听这话,廖天佑的腰杆便直了,露出鄙夷之色道:“一群北地来的武夫,就想着借机搂钱罢了!”
他用脚板底想想都知道,朝廷开海之后,海贸通道打开,各家货物都运来福州交易,货来钱往的,简直不知道比以前热闹多少倍!这种情况下,那些北地来的人不眼红才怪了,肯定是找了借口想发财!
他的这个想法,也恰恰是吴奎达的想法。不过事关一船货物,吴奎达还是有点担心,便对廖举人说道:“听说那中丞大人似乎是个冷血无情的角色,那些山贼海盗,死在他手中不知道有多少了!他既然出了告示,会不会来真……”
“呵呵,吴兄尽管放心好了!”廖举人听了,当即笑着摇头道,“你且看,他辣手无情地那些,只是一些贼子而已。我有举人功名,岂能于那些贼子相提并论?”
吴奎达一听,想想确实是这个理,便点头附和,恭维着廖举人。他之所以要额外花钱请廖举人“护驾”,不就是看中他的举人功名么!
廖举人听着他的那些马屁话,自然也高兴,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如果他知道孙传庭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把参政参将之类的高官武将都派去海贼老巢冒险的话,估计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只是外面的人,基本不知道真正的内情,还以为孙传庭是早就有谋算,因此,才迎面击败袭击县城的许香主力,同时又把许香老巢给闹了个底朝天。
船只放行的很慢,半天才放走一只船!好不容易等到廖举人这艏船的时候,他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对此,对于上船检查的兵丁很不耐烦,就想仗着自己是举人老爷的身份,找为首的兵卒头目喝斥一番。
说来也奇怪,其他船只放行得都很慢,那是检查地如同蜗牛一般。可这边举人老爷的身份一亮,顿时,这些检查的兵卒再强调了中丞大人的告示之后,便很快放行了。这个放行速度之快,让廖举人都有点意外。
看着检查关卡落到了船只的后面,吴奎达由衷地感觉到,真不愧是廖举人,果然待遇和别人不一样,这钱给得也值了。
于是,他又是一顿马屁,拍得廖老爷的心情很是舒畅!
这边的关口离福州其实很近了,没多久的功夫,船只顺流而下,就到了福州港口。
他们两人出了船舱,抬头看向码头时,忽然发现这里和平时有些不同,军卒之多,是以前见到的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