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奴新的王庭,一座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城池矗立于此。粗狂的风格、实用的设计,充满了北匈奴的风格。
迪连,此时北匈奴的单于。不同于曾经的匈奴单于一般野心勃勃、狂妄自大,迪连的性格极其坚毅内敛。
而这正符合北匈奴的现状。如今的北匈奴已经一只脚踩在悬崖的边缘,需要的不是征伐而是休养生息,一个坚毅的单于更加符合现在北匈奴的现状。
望着跪在面前一脸愤色和不甘的族人,迪连面无表情,鹰眸平波不惊,看不到一丝波澜和情感。
“查清楚了吗?是哪路人马?”
“单于,我等无能,又晚了一步。这群马匪太狡猾了,来去如风,马速比我们的轻骑还要快,根本追之不上。不过可以肯定,他们绝对来路不小,定然是安息或者贵霜的骑兵。”
迪连没有理会其的猜测言语,继续道:“驯鹰呢?也跟不住吗?”
“对方似乎有秘术能够驱赶野兽,我等的驯鹰根本不敢靠近。而且他们经常策马如林,更加难以追踪了。”北匈奴现在所处的地方可不是曾经平坦无比的北方草原,这片地区虽然以平原居多,但却也不少密林和沙漠。
“驱赶野兽?如此恐怕是贵霜的人马。”一旁的冒翎眼中闪过厉色,沉声道。
周围各国之中秘术最多的就数贵霜了,为了对付身毒的象兵,贵霜也没少研究类似的秘术。而且就局势而言,贵霜也的确是最可能动手的人。
迪连却不似冒翎一般草率下定论,而是淡淡道:“贵霜现在怕是自顾不暇,又怎么敢前来招惹我们?除非他们不惧灭国之险。”
自家人知自家事,现在的北匈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已然恢复了几分元气。虽不及巅峰之时的十之一二,难以自立为帝国,但是拼死之下把如今内部纷乱的贵霜打废甚至打亡国还是有可能的。
迪连不相信贵霜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干这种蠢事。
“可除了贵霜,又有谁会有这种能力?这种精骑,根本不是一般小国能够拿出来的。安息现在忙着和罗马大战,兵力都集中在西部而且折损严重,根本不可能是他们。”
立足于次这么久,北匈奴尽管不擅长于情报,但对于周边各国的一些基本消息还是清楚的。
东边西域诸国的战力自不用提,绝对的渣渣。而西边的花剌子模等国实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唯二被北匈奴视为大敌的就是贵霜和安息两大帝国。
当然,北匈奴不愿招惹但却也不怕他们。不同于南匈奴被打断了脊梁,能被汉人一路追杀却始终顽抗到现在,北匈奴永远是高傲不屈的,没什么能够让他们低头。即使是大汉也只能让他们认可而不是惧怕。
“这种作战风格,这么精锐的骑兵,你们不觉得有些熟悉吗?”迪连忽的淡淡道。
几人陷入沉默。
如何能不熟悉?尽管已经过去数百年,尽管知道对方远在天边,基本不可能前来。但是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曾经噩梦一般的敌人。
不凭别的就凭他们被追亡逐北、千里遁逃,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和直觉。
这世上只有一个对手能够击败他们北匈奴。
这个对手不可能是贵霜,也不可能是安息,只可能是汉军。
“单于,汉人远在千里之外,这里虽毗邻西域,但却不归属西域,不在其疆域之内。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冒翎面带苦色,咬牙道。
我们?他早已有着同样的猜测,不过是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算算时间,大汉,不,大楚的那个皇帝应该已经一统汉土了吧。”迪连轻叹了口气道。匈奴最为关注的国家永远是东方的那个古国,情报从来就没有断过。
“不要有任何的侥幸,该来的总要来的。”
迪连的双拳紧握,流淌着匈奴人的血,他怎么可能不向往暴力和杀戮?但是为了北匈奴的未来,他一直在扮演一个坚毅的形象,压制着自我。为的就是留出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毕竟现在的北匈奴实在太脆弱了。就如同一把耐久将近的锋利钢刀,虽然无坚不摧,但却只能挥一次,第二次就可能会直接刀毁人亡。
“要战便战,我匈奴纵横天下,何曾畏惧过死亡?单于,既然他们已经找上来了,我们索性先下手为强,直接举族杀回曾经的王庭,和汉人决一死战!”一名匈奴武将毅然出列怒声道。
“不可。”冒翎慌忙道。
“单于,大楚皇帝刚一统天下,兵锋正盛,我等切不可撩其虎须,须得忍耐啊!我等就这点底子了,不及汉人家大业大,根本经不起折腾啊!”
“那难道就任由汉人欺凌吗?”有一名武将站出来怒声道:“不过唯死而已,汉人既敢战,我等便奉陪到底。”
“不过一死罢了,有何不敢?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等族人怎么办,难道你想葬送这最后的希望,让我北匈奴彻底化为尘埃吗?”冒翎怒声道,眼中隐有死意。
迪连轻叹了口气,看着义愤填膺的诸将以及一旁心怀死志的冒翎,淡淡道:“冒翎所言不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意义的死。我等现在战胜不了汉人的,还需蛰伏忍耐。待到我等恢复元气,定会杀回王庭、屠尽汉人,一雪前耻。”
“单于所言甚是,我等长生天后裔,不畏死,但不能白死。”冒翎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应该决定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还用问,杀不回草原,就把这支汉骑灭了泄愤。反正汉人离这里千里之遥,他们根本不可能派大军前来。”
“哪有那么简单,这只骑兵来去如风,而且丝毫不恋战,明显是昔日霍去病的风格,其战力又极其强大,根本不是我们轻易能灭杀的。除非……”冒翎将目光看向迪连。
“不行。”迪连直接道。
冒翎略微沉思后轻轻点头,他也明白。有些底牌是不能轻易暴露出去的,否则有弊无利,只会引起敌人的警惕和更多的关注与打击。
“那我们该当如何,还请单于示下。”
迪连双眸如幽潭一般深不见底,仿佛看透了一切。
“打贵霜。”
“什么?”众人齐齐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