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
就在前一刻,他还以为秦凌是心虚妥协了,准备看完聘礼就答应,可是眼看此刻的这个情况,她好像一点答应的意思都没有啊。
看她那呵呵冷笑的样子,难不成,还有别的打算?
哼,有什么打算!
名声都臭成这样了,整个就是一个破鞋,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呀!
她根本就没得选,只能嫁给他!
“不同意?哼哼,你难不成是想让我把以前的事都抖出来?”男人一挺身子。
秦凌不说话了。
男人心里乐了——就知道她到底还是害怕的,怎么样,不说话了吧?老实说,看这个小丫头长得还是挺水灵的,她要是乖乖地听他的话,他也就不打算再羞辱她一番了。
可谁知道,秦凌在旁沉默了片刻,忽然回道:“以前?什么事?”
男人立时瞪大了眼:“你,你真的要我说?!”
“那是自然。”秦凌笑笑,“不光要你说,还要你跟我一起,到公堂上说说。”
围观群众登时就炸了——这咋还牵扯上衙门了呢?到底是什么隐情,还要打官司啊?
很快,有好事者认出了男人。
“哎哎,他不就是西街的那个小混混,叫什么李大飞的么……”
“对,就是李大飞,他怎么在这儿?!”
“哎呀,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这秦家姑娘上吊,为的不就是在城门外面和一个男人……那男人就是李大飞啊!”
众人一听这个,纷纷看向李大飞,恨不得从他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对对,是他!”
“没错,那天我还在城门口看见他来着!”
“哎呀,真不要脸,污了人家姑娘名节,还想强娶!”
“呸!看他拿的这点儿玩意儿,是认准了这秦家姑娘除了他没人要了是吧?!”
秦凌暗暗觉得有点好笑。
有时候老百姓的舆论是很好玩的,他们一方面唾弃她的名声,看她的热闹,另一方面在她受欺负的时候,也会说两句好话,抨击抨击臭男人,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们的立场。
其实,在这个叫李大飞的男人第一步踏进她的粮铺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没办法,谁让原主的记忆太深刻了呢。原主临死前,最恨的人,除了刘姨娘,就是这个李大飞了。
只是秦凌来到这里之后,一心忙着站稳脚跟吃饱穿暖,倒还没来得及替原主报这个仇,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大大方方地上门来提亲,甚至强娶?
谁给他的胆子?
秦凌的眼睛微微一眯,侧过头去,看向刘姨娘。
自打这男人一行人进来,刘姨娘就自动缩到了墙角去。
她心里也是惊骇万分,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他竟然真的敢上门来,还抬了东西,要提亲强娶?!这莫不是疯了!
她要是说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她全不知情,秦凌会信嘛!
显然,秦凌是不会信的,此时此刻她看向她的那个目光就说明了一切。
刘姨娘心里更害怕了,哆嗦着更往墙根靠了靠。
秦凌的目光凉凉从她身上扫了一遍,收回了眼神。
看刘姨娘的样子,这件事应该不是她主使的。
当初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其实是模糊不清的,她只记得那天是和刘姨娘一起坐车出城去上香,回来的路上,刘姨娘说有东西落在庙里了,要回去取,把原主放在路边的一个驿亭里,让她等着。
但是原主却不知道怎么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衣衫不整地躺在官道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李大飞。
原主登时就哭喊起来,那李大飞却说她是自己一个人在大道上行走,看到了同样在路上行走的他,主动上前来搭话,话里话外不住地勾引他,要和他在野地里那个啥。作为一个混混臭流氓,有这样的机会,他岂能放过?于是就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官道上行人不少,两个人当时就被人围观了,原主自然羞愧难当,正好这个时候刘姨娘去取了东西回来,发现出了这样的事,呼天抢地哭了一回,然后便带着原主匆匆回家了。紧接着,原主当晚就上了吊,半夜里刘姨娘发现了,便一张草席卷吧卷吧,把原主扔上了乱葬岗。
后来的事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甚至外面的围观群众或许比刘姨娘还要清楚,毕竟秦凌的这些经历,早已经成了梁州府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人嚼来说去不知道多少回了。
闲来没事的时候,秦凌也曾想过这件事,但不须多想,她就知道这是有人在害她。
一来,她和这个李大飞虽然衣衫不整被人看个正着,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发生关系。要是事情真如李大飞所说,那不发生点什么是不可能的,既然没发生,那就说明,要么时间不够,要么李大飞有所顾忌。所以秦凌可以推论,李大飞是被人收买了,故意演这一出戏的,因此不敢真的假戏真做。
二来,当时她是和刘姨娘一起去上香的,出事之前偏偏刘姨娘就丢了东西,要回去拿,把原主一个人扔下,这事是巧合么?基于刘姨娘一贯的德行,秦凌绝不认为这是巧合,反而,这件事,八成和刘姨娘脱不了关系。
这也就是她刚才为什么回头看她的原因。
而且,基于那件事是被人故意陷害的这个推论,今天李大飞大张旗鼓地跑来羞辱她,想必也是有人在后暗地指使的。
没错,就是羞辱。
李大飞要是真的想娶她,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也不会连着两个月不露面,忽然捡今天这个时候,更不会故意弄这个一箱子破东烂西,让人指指点点。
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羞辱秦凌而已。
所以,背后到底是谁在搞事情?
是看她拿回自己的铺子不顺眼,还是看她盖起了粮仓不顺眼,还是看她这几天香粥卖的太好,不顺眼?
“怎么着?不敢去么?”秦凌眯起眼睛,在李大飞身上扫了一圈,“咱们到衙门好好说说,当初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