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1)

驰程从九歌取车回来,出门就瞧见唐易裹的严严实实地站在马路牙子边等他。

他想起来方才守着唐老板说得话,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一个好姑娘,生活、工作中处处帮他操持,他不仅辜负了,还装傻充愣了四五年。

驰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有点作。

除了愧对唐易,还对不起唐老板多年提携。

他叹了口气,推门下车,默不作声地帮她开了后车门,让她坐进去。

之后一路上都没有说多少话,有也是工作上的事。

送她回到住处,她临下车才又开口,客气了句:“上去喝杯茶?”

“今天有点晚,改天有空了吧。”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推车门离开。

驰程关了车窗,握着方向盘调头。

他晚上没到处溜达,直接回了住处,在玄关鞋柜旁边弯腰换鞋的时候,不经意瞧见多了一双新款男士皮鞋,他猜测周平洋回来了。

客厅里漆黑一片,屋内静悄悄地,他没有开灯,就着微弱的月光,大步往楼上走。

刚拐弯就听见周平洋房间里有动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担心他是喝多了酒,便顺手敲了敲门。

里面安静了两秒,回应他的是女人一声高过一声地i低吟。

驰程眉头一皱,立马明白,板着脸伸腿对着门面踹了一脚。

走廊声控灯应声亮了,他觉得刺眼,稍微低下头,驰守娟睡在一楼,他怕吵醒她,拎着外套回了房。

驰程今晚酒喝的不多,神智特别清醒,倒在床上失眠了片刻,一失眠就免不了思绪纷飞。

他赶紧坐起来,犹豫了片刻又下了楼,轻车熟路地打开酒柜,拿了一瓶红酒,一个高脚杯。

回到卧室先倒了一个满的,一口气灌下去,有点懵。

他又倒了一些,杯子腿夹在食指中指之间摇晃着醒酒,之后才慢慢品了一口。

夜深人静,最容易让人多想……

他想起来唐易那年邀请他回家吃饭。

唐老板兴致特别高,知道他的厂子刚起步什么都摸找不清楚,一晚上不停地给他提点。

他心里感激的不行,很纯粹的感激。

唐先知站起来要敬他酒,他惶恐不已。

唐先知说欣赏他,想认他做干儿子,问他同意不同意。

驰程听了,眼眶一红。他当然愿意,别说他本身就敬重唐先知,就算是除去这一层,多唐总一个干爸,以后很多事上都好办很多。

不是他心机重,利益心强,换成哪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更何况,他当时的确需要个敲门砖。

他赶紧站起来要敬酒,“爸”这一称呼差一点脱口而出。

唐先知当时却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家唐易怎么样?”

他当时愣了一下,不太明白那意思。

只听唐先知又说:“我们家里只有小易一个闺女,是我们唐家的掌上明珠,我们虽然家大业大,却还缺了一个继承家业的人,有时候啊,也不舍得闺女承担太多……你看,一不小心说多了,程子,我一直很欣赏你,你也很有想法,公司里还缺一个总经理的职位,你有没有兴趣呢?”

他当时站起来又慢慢坐下,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当时的境况,就像一头饿了几天的豺狼,有人递了一片肥肉,在他眼前晃悠。

他知道吃了肉要进牢笼,却又被这么诱惑人的东西馋的口水直流。

那时候,唐先知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说:“这个你考虑着,不急,我先问你,刚才我提认亲这事,你觉得怎么样?”

他当时低头思索好半天,唐先知紧盯着他要答案。

他想到前妻,想到跟有钱有势的人结亲,亲的时候那么亲,离婚的时候却窝囊的不行,委屈说不出口又被闷头痛打,一时之间,无比心酸。

那晚,只好推脱着说:“这么重要的事,我得跟家里人商量,家里要是不同意,我也不能自己做主……”

就这么挽拒之后,唐家没再提,不过对他还是一样好。工作上照顾,生活上也照顾。

他心不安理不得,多年来一直愧疚。

驰母身体差得不行得那段时间,也曾问:“儿子……人家想认你做干儿子,你怎么不答应呢,认了就多两个亲人疼你……妈以后走了,你姑总要先跟她自己儿子亲近完了才能想到你……说句心里话,只要你过得好,喊谁爸妈不一样呢?这都只是个称呼……”

他当时闷头抽了半天烟,这才老实说:“他们不光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想招赘……我挺不能接受。”

“哦……原来是这样,关键是你喜欢不喜欢唐易那姑娘?喜欢就可以考虑考虑……他们家就这一个独生女,生意做的又大,有这个打算也是人之常情……”

驰程只说:“有一次就该长记性了,我不想一辈子吃软饭。”

“其实,你怎么选,妈都支持……就算要认干爸干妈,妈也理解。”

“……我还年轻,现在只想自己闯荡闯荡,我还真不信邪。”

驰母咧着嘴笑,苍白地手指握住儿子的肩头,重重地点头说:“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好儿子,有志气,是妈的好儿子!”

他心里欣慰,当时就立誓,一定要搞出来一些名堂,不为别人,为自己,为家人。

他那时候才明白,以前的人要求一个衣锦还乡,并不是为了显摆,这些人大多穷怕了,有一颗赤子之心,想要为家族争光,想要抬头挺胸,孝顺长辈。

可惜驰母走得早,等不急。真应了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驰程喉结滚动了两下,眨着眼又喝了一口酒,可是酒压不下情绪。他低下头翻找香烟。

点燃后抽了一口,好似真得那么过瘾,往后一仰,靠在床沿上假寐。

他最后就这么睡着,幸好屋里没有地毯,烟头滚到地板上,慢慢燃烬而灭。

地板上被烫出来一层灰黑色痕迹……

他做了个梦,梦见白天他正在厂子上班,赵继旷打电话把他约出去,他看见对方身边跟着几个人,心里觉得不妙。

之后就只剩下拳头落在身上的痛觉。真实,深刻,历历在目。

他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姑姑说了什么,母亲生气地打电话哭诉,还说她错了,说当妈的不该不相信自己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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