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说完，叶沁宝就感受到了厉晏川的目光。
说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被厉晏川看着，叶沁宝竟然后知后觉地觉得羞赧起来，瞪了对方一眼，说：“看什么，难道不是吗？”
厉晏川看着说谎都如此理直气壮的小女人，忍不住笑了笑，说：“是。”
餐桌上的众人因为厉晏川的笑容而愣神。
这么多年了，厉晏川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真心笑过。
又或者说厉晏川很少笑，从小父爱和母爱的缺失，爷爷的严厉的教导让他从小就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理性和沉稳。
“我们的晏川还真是多情种子，四年了，还是如此深情。”厉焰青却无不嘲讽地笑了起来。
眼见着本来稍微缓和的气氛又要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驶去，厉老爷子警告地看了厉焰青一眼。
对方这才不甘心地闭嘴。
叶沁宝意识到这个四年好像是个不可说的秘密，但是还是收敛住自己的好奇，回应着裴慕馨的问题。
一顿饭总算是在有惊无险中度过。
吃完饭之后厉焰青直接离开，剩下的几个人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细碎地聊着天，或者说是基本上都是在满足裴慕馨的好奇心。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禀报说乔家的小小姐乔繁星正在外面等着。
厉晏川正在给叶沁宝剥桔子，听到这个问题，眼皮都没抬。明显是丝毫不感兴趣。
厉安然见状，对着禀报的人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将人放进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个穿着身洁白公主裙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想必就是乔家的小小姐乔繁星，也就是厉翊君今晚订婚晚宴的女主角。
乔繁星来到大厅之上，看了眼众人之后，一一打过招呼，就算是面对叶沁宝这样不认识的，也用微笑示意之后，才鼓起勇气，对着厉晏川说：“厉晏川先生，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现场的氛围有着瞬间的凝滞。
这个乔繁星身为厉翊君名义上的未婚妻，居然一上来就要和她名义上的小叔厉晏川谈？
叶沁宝忍不住看了一眼厉翊君，却发现对方好像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一般，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乔繁星，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厉晏川擦干净手之后，才不缓不慢地抬起眸子看向乔繁星，说：“有事就说。”
言语间已经拒绝了乔繁星单独谈谈的请求。
乔繁星张嘴，像是准备再次争取一下，可在对上厉晏川毫无波澜的目光的瞬间，终于还是咬了咬唇。
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小姑娘看着厉晏川，掷地有声地说：“厉晏川先生，我想和你订婚！”
整个屋子的人全部愣住。
裴慕馨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老哥，也从对方的眼睛里面发现了震惊。
叶沁宝一片桔子卡在喉咙里面，差点没把她呛死。
她忍不住捂着嘴压抑地咳嗽起来。
厉晏川皱了皱眉，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说：“吃这么急干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叶沁宝喝了口厉晏川递过来的水之后，忍不住瞪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明明是这个男人招惹的桃花吓到她了好吗？
什么叫做她吃得太急？
乔繁星看着两人的互动，哪里还能不明白，有点委屈地咬了咬唇，再次问：“厉晏川先生不愿意和我订婚，是因为你有女朋友了是吗？”
厉晏川连眼睛都懒得抬。
还是裴慕馨看不过去，对着泫然欲泣的小姑娘解释道：“不是女朋友，是妻子。”
听了这句话，乔繁星眼眶里面的泪水几乎就要掉下来了。
裴慕骁看了眼妹妹，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个补刀小能手。
“我、我明白了，既然厉晏川先生已经有妻子了，那我……那我……”乔繁星说着看了一眼厉翊君之后，捂着眼睛哭着跑了。
厉晏川这才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一脸懵逼的厉翊君，说：“还不赶快去追？”
厉翊君没有反驳，听话地追了上去。
叶沁宝半晌才问：“乔繁星多大？”
“十九还是二十，不记得了。”厉晏川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剥开桔子皮，尝了一片，发现是甜的之后，才递给叶沁宝。
叶沁宝吃着男人投喂的桔子，还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那她为什么会看上你，你们的年龄相差有点大噢？”
厉晏川正在擦手的动作僵了僵，半晌才说：“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嗯？”叶沁宝一脸疑惑，“我二十二呀，奔三了呢。”
二十五岁的裴慕馨和裴慕骁分别两个眼刀扔了过来，直直地插在叶沁宝的背上，“你这算哪门子的奔三啊喂！”
另外一边的厉翊君很快就追上了乔繁星的脚步。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跟在人身后走。
被人跟了一路的乔繁星有点来火，气冲冲地转过脸质问：“你跟着我干嘛！我告诉你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厉翊君愣了愣，才说：“他们叫我跟着的。”
乔繁星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更难看了，愤怒地说：“他们叫你订婚你就订婚，叫你跟上来你就跟上来，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维？”
“你为什么要生气？”厉翊君问着，漆黑的眼底带着好奇。
乔繁星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着什么野生动物的眼睛。
还是没有攻击性的那种。
让乔繁星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不想嫁给比我小的人啊，我的朋友们都要笑话死我了，你看你才十八岁我都二十了！你的朋友不会笑话你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人嘛？”
说着，乔繁星一脸苦大仇深。
厉翊君甚至不需要思索，就说：“订婚而已，距离结婚，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说着，厉翊君朝着乔繁星的脸伸出手。
看着厉翊君双眼里面的黑色，乔繁星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静静地站在原地。
直到厉翊君伸手在她的刘海上拿下了一小撮白色的羽毛，乔繁星才猛地反应过来。
刚才在家撕破的鹅绒枕！
为什么没人提醒她头发上有东西？！
乔繁星羞愧欲死，忍不住去看厉翊君现在的表情。
却对上了对方漆黑的眸子。
随后她听见他缓缓地说：“要蜕变就要一根根打碎了之前的骨头，融了血，然后再次组装成另外的样子，痛苦是必然的。”
说完，厉翊君收回手，再也不看乔繁星，转身就走了。
厉翊君的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晦涩，可乔繁星还是听懂了。
在彻底蜕变成更加强大的自己，拥有可以掌控自己人生的力量之前，忍受别人的控制，是在所难免的。
他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小屁孩不太一样。
*
晚宴如期举行，看来乔繁星已经彻底接受了和她订婚的人是厉翊君的事实。
看着源源不断进来的宾客，叶沁宝和厉晏川坐在一边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期间无数想要和厉晏川搭话的人都被厉翊君一一挡下。
看着站在前面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宾客们的厉翊君，叶沁宝忍不住感叹，说：“他真的才十八岁吗？”
也太早熟了吧？
厉晏川勾唇应了声‘嗯’，才说：“小翊会成为一个比我更加出色的商人。”
又或者说这样的厉翊君无论是从商还是从政，都会是一个狠角色。
“川哥。”叶沁宝突然喊了厉晏川一声。
而后偷偷凑到男人的耳边，问：“为什么小翊是厉焰青的儿子，却和厉焰青一点都不亲？”
虽然有可能是因为厉焰青作为父亲并不称职，可毕竟血肉亲情是摆在那里的。
她不是要怀疑厉翊君，而是觉得亲情是一种被人们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说舍弃就舍弃。
就比如叶振山都那样对她了，她却依旧对他心存一丝期待。
想着，叶沁宝苦笑。
厉晏川感受到了叶沁宝现在正在想的东西，伸手顺了顺叶沁宝的发丝，才说：“因为小翊根本就不是厉焰青的亲生儿子，而是从小就被厉焰青送走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叶沁宝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所谓的厉家曾孙的头衔也不过是粉饰太平的产物而已，乔家可接受不了一个私生子作为联姻的对象。”厉晏川说着，冷笑了一声。
叶沁宝这才明白，为什么厉翊君宁愿和厉晏川走近，也不愿意亲近厉焰青分毫。
原来对方是让他和自己的父母家人分离的罪魁祸首。
“那他的父母……”叶沁宝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没有见到过厉焰青和厉翊君的父母。
心里蓦地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厉晏川的眸子沉了沉，才说：“小翊两岁的时候叔叔出了场车祸，小翊的母亲也是在那个时候走的。”
叶沁宝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
目光忍不住落到厉翊君的背影上。
好不容回到这个深宅大院，却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又是什么在支撑着现在的厉翊君？
这个看似有点莽撞的少年，似乎背负了太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