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裳一向都是宽袍大袖,即便是柳衿身着玄色的武服,外面的一层衣衫袖子也足够宽大。
借着衣袖遮挡右手,柳衿快速抽出了左腰上的佩剑刺向了壮汉。
壮汉虽防备着柳衿,可胡人对晋人的印象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想到面前的玄衣少年却是一位剑师。
用剑者无数,但能称为剑师的可都是剑术中一等一的高手。
柳衿出手的动作太快,那壮汉只抵挡了两下便被逼到了死角,一剑入喉。
这边的打斗很快便将其他十几个胡人引来。
原本纹丝不敢动的百姓纷纷趁机尖叫逃窜。
柳衿收剑回头看了眼凤举,凤举略一点头,带着男童将老板扶起。
“老板,可能借地方躲避?”
“额,好,快进屋!”
进了珠帘后的屋子,老板还要带着凤举往地窖里躲。
凤举拒绝道:“不必了,很快便会结束的。”
“结束?”
老板见到她小小年纪却波澜不惊,镇定自若,似乎很有信心。
“小郎君,那些胡人十分悍勇,又有那么多人,你那同伴恐怕抵挡不住。”
凤举看了眼站在老板腿边的男童,男童正眼巴巴地盯着她。
她微微一笑:“放心!”
外面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和粗鲁的谩骂声,听声音全都是胡人。
老板实在忍不住好奇凑到窗缝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之前还嚣张的胡人此刻被打得东倒西歪,已经有六七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老板瞪大了眼睛。
凤举一直默默看着,直到确定那些胡人被柳衿完全压制,绝无分身的可能,才打开了一扇窗喊道:“柳衿!全部灭口,一个不留!”
“是!”
老板打死都不敢相信,身边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会说出这等冷酷的话来。
看着那张表情恬淡的面容,老板下意识变得恭敬了起来,默默想着这少年必是大有来头的,这等气势绝非寻常之家的子弟能有。
凤举注意到了老板的注视,却并未在意。
她只是盯着外面那些人,以防有漏网之鱼。
她能断定,一旦被一人逃脱,她与柳衿一走,此地百姓绝无存活的可能。
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通过慕容灼对胡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凤举对这些北方游牧部落的人没有太大的偏见,但,野蛮猖獗的盗匪除外。
“我们的首领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最后一声叫嚣戛然落下。
柳衿将先前那名被掳劫的少女扶起,便一路来到凤举面前。
“已经处理干净了,一个不留。”
凤举走到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跟前,柳衿动手很利落,除了要害处的一点伤口,几乎没有多少血迹。
周围的百姓都避得远远的,用一种又敬又怕的目光注视着凤举和柳衿。
“这些尸体必须处理干净,免得被他们的同伙发现,老板!”凤举看向老板,道:“能否请你找几个人将这些尸体焚毁?”
“好、好!小人这便去。”
凤举环顾四周的人,扬声道:“若想活命,今日之事你们权当没有看见,否则传到胡人耳中,小心惹祸上身。”
过路之人纷纷赶着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老板叫了几个当地人处理尸体。
“大小姐,我们赶路吗?”
“等一下!你随我来。”
柳衿心中疑惑,还是跟着凤举进到了茶寮的内屋。
“将外衫脱下来。”
“嗯?”柳衿愣住了,俊俏的脸上有些不自在。
凤举扫了眼他的肩头,玄色的衣衫即使流血了也不甚明显,可凤举方才视线一直都追随着柳衿,自然是看到了。
“属下无碍。”柳衿瓮声道。
“你带伤药了吗?”
“嗯!”习武之人,他大多时候都会随身备着伤药。
“那便好,将衣服脱下来。”
柳衿还要拒绝,凤举淡淡地看着他:“我这一路上皆要赖你保护,你若是身上带伤,如何护我?”
“这点小伤……”
可触及凤举如水却坚定的目光,柳衿果断住了口,默默解开了衣衫。
“你的衣襟上为何都绣着柳叶?”
柳衿的动作顿了顿。
“你若不愿说便罢了。”
之后,柳衿只是很安静地解着衣衫,待他脱下一侧衣衫,肩头一片血红。
“别动!”
凤举查看了一下,与她所想的差不多,当时柳衿躲避飞快,那弯刀造成的伤害有限,伤口并不是很深。
恰好此时老板回来了,凤举要了些清水和干净的布条。
“额,不!”柳衿避了开:“不敢有劳大小姐,还是属下自己来吧!”
“坐下!”凤举语气轻淡,不容置疑。
她的动作很轻,柔软的指尖擦过肩头的皮肤,柳衿心头划过一丝丝异样的感觉,酥酥软软的,可浑身的肌肉却情不自禁地紧绷了起来。
“药呢?”凤举问道。
柳衿闷不做声地将一瓶药递了过去。
凤举终于小心翼翼地清理完伤口的血,将药粉一点点洒在伤口上。
柳衿局促得不知该将视线放在何处,最终落在了自己垂在腿边的腰带上。
玄色的腰带,没有繁复的花纹,只有一片青绿色的柳叶,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他的衣襟上为何要绣着柳叶呢?
曾经也有其他人问过这个问题,但他从未回答过,尤其今日问他这个问题的还是凤举,他更不愿意回答。
可是……
“你这伤还能策马吗?”耳边一句关切的询问传来。
清凉柔滑的发丝从他结实的手臂上滑落,动摇了他的坚持和……怨恨。
是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