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府,即楚家东府院。
仍是在上回见面的湖边。
看到凤举果真依约而来,楚秀有些诧异。
“呵,竟然真的来了。”
“原来师父以为阿举拜师只是一时玩笑?”
楚秀目露精光:“玉宰温雅如玉,生个女儿倒是气势逼人,一步不肯相让。”
凤举浅笑:“阿举这性子注定是要给师父您当徒儿的。”
“哈哈哈哈……”楚秀广袖一扬,坐到了棋盘之前:“无怪乎亭溪言道,你这女郎与我相像,看来你这徒儿我是非收不可了!坐吧!”
凤举坐到了棋盘对面:“听闻是师父出面收埋了楚大将军的尸骨?”
“啪”的一声,一粒墨玉棋子重重落在了棋盘上。
“哎!平辅英雄一世,一步错,终落得这般下场,同族血脉,纵使不能将他风光大葬,总要让他有个魂归之所。将来宴儿为父敬香也有个去处。”
楚秀缓缓收回手,合目长叹一声:“逝者已矣,如此于他未尝不是解脱。”
凤举拈起一粒白玉棋子落下:“楚家主想必甚是春风得意。”
楚秀黑子再落,语带嘲讽:“将平辅推出去固然解了连坐之罪,又能瓜分平辅手中兵权,他满以为这是一步稳赢的好棋,可他却从未明白,楚家能有今日之势,全赖平辅。”
凤举轻蔑地勾唇:“楚大将军戎马半生,身经百战,等闲宵小之辈妄图取而代之,实在自视过高。楚家最强的栋梁已失,楚家最鼎盛时怕是要过了。”
“哦?你在为师面前说这等话,莫不是忘了为师也姓楚?”
凤举莞尔一笑:“师父不会如楚家主那般自大愚昧,也不会如楚大将军那般锋芒太盛。这两位一位会将楚家之势带至低谷,一位则是带至鼎盛,过弱则衰,过强则折,而师父您只会选择恰如其分,师父是这华陵城中难得的明白人。”
“你拜我为师不是为棋,而是为此吧?”
凤举眨眨眼睛:“师父之智全在棋中,阿举就是来学棋的。”
楚秀端详着面前的棋局,感慨道:“只怕你已不是个亦步亦趋、初学棋艺的新手,四处落子,你已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了。”
“阿举与师父虽各执一子,各自为营,但您是阿举的师父,而非对手,所以有您在,阿举这盘棋只会越下越成功。”
楚秀目光幽深:“只怕青出于蓝,等你超越了我,我便不再是你师父了。”
言外之意,便是凤家一家独大时,楚家可能便要被打压得无立足之地了。
凤举诚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既为鹤亭名士,阿举便相信师父的品格风骨,所以师父永远都是师父。授业之恩,阿举决不相忘,欺师灭祖,阿举绝不为之,所以学生永远是学生!”
楚秀望着面前的少女,由衷地慨叹:“玉宰能有女若此,实是欣慰,那慕容灼能得你之助,也实是万幸。”
凤举说道:“阿举也是师父您的徒儿。”
楚秀注视着她,半晌之后将手中棋子丢入棋盒,打乱了满盘黑白对峙的棋局:“徒儿所言甚是!看来这棋要改下指导棋了。”
指导棋,便不再是黑白厮杀,而是引导对方走出正确的棋路。
凤举扬眉一笑,躬身颔首:“师父若不吝指教,阿举绝不给师父丢人。”
“你这丫头真是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