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对上凤举轻淡的目光,冷笑着说道:“这位女郎,虽不知府上是哪一家,但今日之事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得好。”
“呵!”凤举拨动着扇叶,挑眉轻笑:“你能,我为何不能?”
“哼!只怕这件闲事你管不起!”
凤举盯着中年人,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就凭裴绍一人,尚做不了天下人的主。”
中间人脸色陡然一变:“你、你竟敢直呼我家少主名讳!”
凤举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向坐在石阶上的老妇人。
玉辞和未晞急忙上前:“大小姐,让奴婢们来吧!”
“无妨!”
凤举亲自将老妇人搀起:“媪,地上凉,先起来。”
老人满心感激,劝道:“这位女郎,你是个善心人,只是此事你确实管不得,还是快快离开吧!”
凤举笑了笑,从未晞手中接过绢帕递给老人。
“媪,将眼泪擦了。”
低头时,发现男童正仰头盯着她看,凤举摸了摸男童的头,轻声道:“莫怕。”
“哎!这位女郎,你……”
柳岸不愿让无辜之人因为自家之事受到牵连,可他刚一开口,凤举蓦然转身面对他,一双犀利的凤眸望来,宛若冰锥刺骨,开口第一句便是……
“公胡不遄死?”
你为何不快点去死?
一言出,四下皆惊。
柳岸愣住了:“什么?”
“哼!”
凤举冷笑,扇端指向泪痕犹在的老妇人。
“为人子,公不思尽孝于膝下,却叫年迈老母伤心若此!”
指向男童时……
“为人父,公不思慈育幼子,却叫他年幼无依,亲眼面对他的父亲舍母、抛妻、弃子!”
指向那苦苦哀求夫主的年轻妇人时……
“为人夫,尊夫人甘愿随你避居山野,清茶淡饭,得贤妻若此,公却不思担当,将寡母幼子全都抛给她一人,便是她苦苦哀求至此,公竟都铁石心肠毫无怜惜之意!”
最后,扇端赫然指向了柳岸,扇尾的玉葫芦流苏在空中剧烈晃动。
“柳公,为子,为父,为夫,你都如此不堪,你有何颜面遁入佛门事于佛前?”
凤举的话掷地有声,丝毫不留情面。
可这些话却戳中了老人和年轻妇人的伤心处,两人默默地垂泪哽咽。
柳岸仰头,闭目长叹了一声:“刹那芳华,弹指即谢,人间百年转眼即逝,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我愧对于家人,但对尘世繁华确实再无留恋,又何苦连累他们陪我一同煎熬?”
凤举眉间轻蹙,想起了柳岸当日听到自己弹奏《刹那芳华》时的反应。
莫非他是因此而生出了出家的念头?
“柳岸,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说白了,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只知逃避的懦夫!窝囊废!人生稍有不顺意,你便想一走了之,说什么对尘世再无留恋,你不过是急于卸下肩头的诸多责任!遁入空门,从此你便可孑然一身,逍遥自在,却将老母妻儿真正抛进了熔炉里苦苦煎熬!”
凤举冷眼瞪着他,忽然上前一把夺下了他背上的琴,抬手狠狠砸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