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傅锦行不说话,骆雪自然也就保持沉默。
她和曹景同也算是老熟人了,后者在傅氏工作的时候,又一向做事灵活,和很多部门的同事都处得来,关系不错。
结果,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傅氏的竞争者之一。
不仅如此,还屡次从傅氏的手上争夺客户,争夺项目地址。
“骆助理,你觉得,我是在故意放水吗?”
回到办公室,傅锦行脱掉外套,松了松领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骆雪一怔,继而微微一笑:“傅先生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原则,我在傅先生身边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会质疑上司。”
关于这一点,她还是从曹景同的身上学来的。
傅锦行笑了笑,让她先出去。
他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然后前往会议室。
高层们都到了,齐聚在会议室内。
他们原本都在聊天,一见到傅锦行来了,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傅锦行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环视着众人。
最后,还是有人主动做了出头鸟。
仗着自己的辈分摆在那里,他神情不悦地质问道:“你之前的那个助理,姓曹的那个,怎么摇身一变,专门和我们傅氏对着干了?”
有人开口,其他人立即跟着附和起来。
不过,傅智汉倒是没有开口,反而往椅子上一靠,半闭着眼睛,好像在打盹儿。
他的身份不一般,就算在会议室里睡大觉,也没人敢说什么。
“一个小公司而已,至于让诸位慌了手脚吗?既然说到对着干,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们,明氏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抢了我们多少重要的项目,为什么没人到我面前来主动提一句?”
傅锦行双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果然,他一主动提起明氏集团,那些人立即变了表情。
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谁都担心牙口不够硬,吃不到肉还反而咯了牙齿。所以,才没人敢说,唯恐傅锦行将这件事摊派到自己的头上。
如今见他自己就先说了,率先开口的人反而一身不自在起来。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上个月,明氏拿到了一份新的土地批文。原本那块地,我交给了你,你又交给了你儿子,结果却在审批这一块卡了两年半,最后只好脱手了,是不是?”
傅锦行轻笑一声,笑声中多了一丝嘲讽。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一脸促狭地笑了起来。
那块地不见得有多么重要,只不过,自己没本事留住,只能转让,最后却被其他人给占了一个大便宜。
这消息传了出去,多多少少,也算是关于傅氏的一个笑话。
更不要说,现在等着看笑话的人,太多了。
男人一脸尴尬,眼底滑过一抹愤恨。
“你这是什么话?批文拿不下来,难道怪我吗?现在提倡反腐倡廉,就连送个礼都送不出去,谁知道那帮孙子是怎么做到的,说不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早晚会翻车!”
他忿忿不平地说道,还用手敲了敲桌面,以示强调。
“当然不怪你。”
傅锦行的笑意更深,语气也不见任何凌厉。
男人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他原本以为,傅锦行当众提起这件事,是要跟自己算账。
想不到,自己一硬气起来,对方却怂了。
所以,他就更加洋洋自得了。
“是不怪你,但是要怪相关责任人,也就是你的儿子。另外,关于他的账目问题,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和我提过,正好今天开会,我宣布即日起罢免他在集团内的一切职务,稍后会有人跟进这件事。”
傅锦行收敛了笑意,一双眼睛犹如鹰,表情看起来有些骇人。
众人纷纷坐正,也都低声咳嗽着,不敢多说什么。
“关于曹景同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关于有些人说我纵容包庇,纯属无稽之谈!他的确在我身边做了几年的助理,但我是什么性格,在座的各位应该清楚,我还不至于收人挟制。”
傅锦行冷笑着,将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的脸上,打量着每个人的神色。
当他看到傅智汉的时候,发现对方居然还在打瞌睡,站在一旁的助理面露为难,想叫醒他,但又不敢。
傅智汉的身体确实不算太好,所以出门的时候,一定会随行带着一个助理,兼任司机,负责照顾他。
“小刘,三叔睡着了,你叫醒他,陪他去隔壁休息吧。”
傅锦行说了一声,助理连忙点头,轻轻唤醒了傅智汉。
“谁说我睡着了?”
傅智汉忽然一下子就清醒过来,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精光,果然不像是在昏头大睡的样子。
一听到他说话了,不少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自从傅锦行伤愈出院,老爷子虽然不经常出现在公司,但余威尚在。
这些所谓的老资历,或许不敢给傅锦行好脸色,却绝对不敢在傅智汉的面前有任何放肆的举动。
“没本事的人,就应该滚回家去,公司不养着他,他爸妈也会养着他,反正饿不死!”
傅智汉慢条斯理地说道。
有他一锤定音,再也没人敢说什么。
散会之后,傅智汉没有急着离开。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他和傅锦行,还有两个人的助理。
“你身体不好,就多在家休息。骆助理,以后类似的会议就可以不用劳驾三叔了。”
傅锦行对一旁的骆雪说道。
“好的,傅先生。”
骆雪立即应了一声。
倒是傅智汉发出冷笑:“小崽子,过河拆桥,你倒是玩得很顺手啊!”
傅锦行也不辩解,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妈现在已经这样了,就算是前车之鉴,你应该多多保重才好。”
他不提梅斓还好,一说起梅斓,傅智汉更加恼火。
他挥挥手,让骆雪和小刘先离开。
“她当时也是为了你好!你以为她想害你吗?连医生都说,如果不是手术及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跟我叫板吗?”
傅智汉质问道。
当初,手术结束之后,傅锦行一清醒过来,就知道他已经错过了寻找何斯迦的最好机会。
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就算再派蛙人潜水去找,肯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更何况,明锐思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明锐远上了一艘早就等在江心的游轮,已经远离了中海。
所以,傅锦行就把这笔账彻底算在了梅斓的头上。
“我知道,要不是她,你也不会没了老婆孩子。”
见他半天不说话,傅智汉叹了一口气。
他比谁都知道梅斓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安分,从年轻到现在,她永远都不会甘心低人一等。
“不过,她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傅智汉一脸怅然。
就在傅锦行出院之后,还不到一个月,一天早上,保姆发现梅斓忽然中风了,连忙将她送到医院抢救。
梅斓刚过六十岁,她的年纪不算大,但这一次中风却是来势汹汹。
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梅斓半身瘫痪,最后竟卧床不起,甚至口齿不清,整天离不开人。
为了照顾她,傅锦行索性安排了几个保姆,和梅斓一起去了郊区的一栋别墅,彻底淡出了公众的视线。
看他的意思,似乎不想再管梅斓的死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锦行反问道。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前脚出院,她后脚就倒下了。说来说去,她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总比再被明达抓去要强。我要是明达,也不会再盯着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女人了。”
听傅智汉的语气,他似乎早就猜到,傅锦行这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去解决梅斓和明达之间的仇恨。
“随便你怎么说吧。她和我爸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如果你想……”
不等傅锦行说完,傅智汉便打断他:“我没有什么想法。在我心里,你们母子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是傅家人,傅氏也有我的一部分,所以我才继续留在这里。”
看他的样子,是根本不想和傅锦行父子相认。
这一点,和傅锦行不谋而合。
他也不想承认,有傅智汉这种亲生父亲。
回到办公室,傅锦行还没有坐稳,就接到了戴立彬的电话。
“戴叔叔,是不是何家大院出什么事了?”
傅锦行有些紧张。
何家大院自从交给了戴立彬去打理,生意不错,渐渐打响了知名度,成为了一个口碑不错的私房菜品牌。
这其中自然有一大半都是戴立彬的功劳。
“那倒不是。我就想过来看看你,我已经在你公司的楼下了。”
戴立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和傅锦行当面谈一谈。
很快,骆雪下楼将他接了上来。
“戴叔叔,以后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我就过去看你了。”
傅锦行热情地招呼道。
“锦行啊,还没有斯迦的消息吗?”
一见到傅锦行,戴立彬再一次满怀希望地问道。
这几个月,他同样寝食难安,一想到何斯迦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整个人都跟着憔悴了不少。
“还没有。”
傅锦行闭口不提何斯迦已经生产的消息,对谁都暂时保密。
“哎,真是天意。锦行,你岳父快不行了,我今天就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戴立彬一坐下,就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