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在千秋殿里,听到吉和跟自己说太子在御书房外的高台下昏倒了,头也不抬地说:“让太医去看看他,身体若是不适,让他明日不用上早朝了。”
吉和站着等了世宗一会儿,看世宗真的是没话要说了,这才走出了千秋殿的大门。
“大总管,”东宫来的太监眼巴巴地看着吉和。
“圣上让你们去找太医给太子殿下看看,”吉和道:“太子殿下若是身体不适,明日就不用上早朝了。”
这太监瞪大了眼睛看着吉和。
吉和说:“你还不去太医院找太医去?”
“圣上,圣上没话了?”这太监问道。
吉和说:“没了,你还想圣上说什么?”
这太监愣怔在那里,总觉得太子都晕倒了,世宗不应该就是这两句话啊。
“你还不走?!”吉和放大了声音冲这太监又说了一声。
“奴才告退,”这太监被吉和说得一激灵,冲着千秋殿行了一个礼后,跑走了。
吉和站着看这太监跑远,这个是太子身边得用的人,往日里那架子端得像朝中的一品大员,今天这人的这副孙子样多少年都没见过了。要变天了,吉和在心里叹道。
袁义站在大门里,也在看东宫的那个太监头子跑远,心里却想着安锦绣说有人会出手教训吉和,袁义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谁会出手教训这个如今正得意的大太监。
“老弟也来看热闹?”吉和转身看见袁义后,马上就笑道。
袁义说:“我就是来看看东宫的人。”
“东宫的人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吉和笑着跟袁义往千秋殿里走,小声道:“如今东宫的人是威风不起来啰。”
袁义闷声陪着吉和往里走,脸上的笑容温和,看起来倒不是一个厉害的人。
吉和不怕袁义不说话两个人之间就会冷场,他一个人自说自话还是能说得开心。
太子在东宫自己的寝室里躺着,他也只是昏过去片刻,在御书房高台下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东宫里的女人们在太子的床榻前围了一圈,个个都要关心太子,却没想到往日里让太子喜欢的莺声燕语,这会儿却吵得太子头疼。
“都出去!”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道:“全都给我出去!”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一个这段日子很得太子宠的美人问太子道。
“滚!”太子叫了起来:“都给我滚出去!”
太子的作把女人们都吓住了,屋子里刹时间没了声音。
一直坐在人圈外的安锦颜,这时才道:“都下去吧,让太子殿下好好休息。”
“太子妃留下,”太子听到了安锦颜的声音,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风情各异的美人们心里不乐意,这么好的能讨好太子的机会就这么让安锦颜得到了,可是太子刚了火,谁还敢再撒娇不听话?美人们依次退了出去,只是太子寝室里的香粉味,一时半刻还没办法散去。
“殿下有事要妾身去做吗?”安锦颜走到床榻前问太子道。
太子睁开眼看着安锦颜,安锦颜倒是一脸的关切,可太子就是觉得安锦颜这会儿的表情假。“你关心我的死活吗?”太子问安锦颜道。
安锦颜似是一惊,说:“殿下怎么会说这种话?”
“那你怎么刚刚稳稳地坐在那里?”
安锦颜心里冷笑,要她像那些狐狸媚子一样,围在床前讨好巴结吗?她安锦颜还没沦落到了这一步。
“怎么不说话了?”太子冷冷地看着安锦颜道。
“妹妹们一起围在这里,妾身过来也插不上嘴,”安锦颜说道。
“她们至少还知道问问我怎么了,你呢?”
“妾身比任何人都要关心殿下,”安锦颜说:“我们是夫妻啊,殿下。”
太子冷笑了起来,“夫妻?谁跟你是夫妻?”
太子此言一出,安锦颜终于是绷不住变了脸色,道:“殿下将妾身从东宫正门接入,我们不是夫妻又是什么?”
太子被安锦颜堵得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如今对于孤来说还有何用?”
“殿下此话何意?”安锦颜彻底变了脸色,“妾身有哪一点愧对了殿下?”
太子从床上坐起了身来,盯着安锦颜道:“当初将安锦绣送到父皇的床上,是不是你的主意?”
原来是为了安锦绣,安锦颜的心几乎被怒火烧为灰烬,“殿下若不点头,妾身又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么说来,还是孤的错了?”
“安锦绣能得宠,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手段,”安锦颜说:“这不是我们的错。”
“不是我们的错,不是我们的错她能生下白承意?!”太子冲安锦颜叫道:“安书界现在高兴了吧?”
安锦颜冷道:“这关妾身的父亲何事?”
“他以后能保一个流着一半安家血的皇子了啊,”太子说:“他还会再理你这个女儿了吗?”
安锦颜往后倒退了一步,这正是她害怕,可是又不愿去面对的事。
“怎么,怕了?”太子起床,站在了安锦颜的面前道:“都道贤妻如内助,你到底算是什么太子妃?无所出不说,出的主意全是害我的。”
“殿下!”安锦颜这下子也叫了起来,“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无所出?殿下你忘了妾身遇剌失掉的那个孩子了吗?到现在皇家也没有给妾身一个说法啊!”
“你现在再生也没用了,”太子说:“安书界以后不可能再帮我,那我何必再让你在我的面前碍眼?”
“什么?!”
“你父亲都不要你了,我为何不能弃你?!”太子冲安锦颜吼道,这会儿太子的神智其实也不大清醒,他满脑子都是白承路的话,安氏没了。项氏已经亡了族,唯一的项氏子孙如今在大理寺的牢中苦挨日子,皇后眼看着后位不保了,安氏也要去保九皇子,太子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能剩下什么。
安锦颜这个时候比太子要冷静,就算失了安氏,太子的身边还是有大臣会死保着太子,太子一党哪里会因为失了三股势力就分崩离析了?深吸了一口气后,安锦颜试图跟太子说道理,“殿下,您若是担心安氏……”
“我是担心安氏,”太子却不让安锦颜把话说完,“你父亲的那颗忠心现在在哪里?”
“妾身的父亲从来没有说过要保九殿下的话,”安锦颜说:“他为殿下劳心劳力了这些年,殿下都忘了吗?”
“安锦绣也是他的女儿!”太子叫道:“你以为安书界只有你一个女儿?!”
“殿下!”安锦颜也要疯了,现在看来什么都是她的错了,“妾身不过一个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要妾身担什么样的罪名?”
太子往外就走,一眼也不想再看安锦颜。
“殿下!”安锦颜双手拽住了太子,“你真的要弃了妾身?”
“滚开!”太子怒道。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安锦颜是真的伤心了,流着泪问太子道:“这些年我为殿下做了多少事?殿下就一点也不念我的好?”
“好?”太子道:“你有什么好的?我看到你的假笑就恶心!安锦绣奴才生的又怎样?她比你好千倍!”
“她是一个贱人!”安锦颜愤怒地喊道。
“滚!”太子一抬手,将拽着他的安锦颜给甩开了。
安锦颜后退了几步,跌在地上的同时,上半身重重地撞在了床边上。
太子气哼哼地想走,太医们这时站在了门外求见。
“殿下,”去千秋殿找世宗的太监在门外跟太子道:“圣上派了太医来看您。”
太子没好气地道:“进来。”
三个太医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半截身子倚在床边上的安锦颜后,三个太医就都呆住了。
“血,”领着太医们进来的太监这时也喊了起来。
太子回身看安锦颜,就看见安锦颜已经昏迷过去了,身下流了一滩血。
“殿下,这?”
三个太医都不敢动弹,还是为的太医壮着胆子问了太子一句。
“看看她怎么了,”太子站着不动,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太子殿下您……”
“你看孤像有事的样子吗?!”
进屋来的太监头子不敢喊人进来帮忙,看太子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能走上前,将安锦颜抱到了床榻上。
太子冷哼了一声后,也没等三个太医上前去看安锦颜,就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安锦颜直到这天晚上才清醒了过来,这个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寝室,伺候她的贴身宫人们站在她的床榻前抹着眼泪。
“我怎么了?”安锦颜问这四个宫人道。
“太子妃娘娘!”
“说,我怎么了?”
“太子妃娘娘,”一个宫人哭着道:“您小产了。”
听到小产这两个字,就在这瞬间安锦颜有心死如灰的感觉,肚子撞到床边上后,她是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那个时候安锦颜就感觉不好,只是没想到真是小产了,“我什么时候有孕的?”安锦颜自言自语道:“为何我不知道?”
宫人哭着跟安锦颜说:“太医说娘娘这一次的怀胎还没有一个月,太医还说,”宫人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了,只是哭得更伤心了。
“太医还说了什么?!”安锦颜叫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吧,”周老太君的声音从这几个宫人的身后传了来。
“祖母?”安锦颜看到了老太君,想起身却起不来。
老太君颤巍巍地走到了床榻前,看着安锦颜的双眼中也带着泪光,“太子妃娘娘啊,老身一向以为你是个有福的,没想到你这命竟然,”老太君一阵哀声叹气,竟是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