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我背你(1/1)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看陈招娣的笑话。

王秀英觉得自己那老脸都快没地儿搁了,恨不得把找块破布蒙了头。

偏偏社员们还喜欢逗陈招娣,故意把她拦住,“她老二媳妇,这还没入冬呢咋就把你冻成这样了。”

陈招娣喜滋滋的抱着肚子,挺腼腆的笑着,“牛婶儿,我娘说这肚子里坏的男娃一定要仔细点,我怕磕着碰着,还是多穿点捂严实了放心。”

几个小媳妇扯扯她肚子上裹着的小袄子,“依我看你这袄子还是不够厚,最好能上百货公司买那种里头装棉花的枕头,那玩意儿软乎,那么老大一个捂肚子上肯定安全,老四她媳妇不是才刚从沪市回来吗,要不你问问她,回头让她沪市亲戚给寄一个来也成啊。”

社员们用的枕头里头装的都是荞麦壳,说起里头装棉花的枕头时一脸艳羡。

陈招娣一拍大腿,“老四媳妇她用的枕头就是棉花做的,我还见她晾过嘞!”

“那你赶紧去跟她要啊!肚子里的男娃要紧!”

“唉,我这就去。”陈招娣马上拄着木棍去追王秀英,王秀英已经进了卫生所的门。

宋恩礼额头上磕破了皮,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很深,里头嵌了好些泥沙,老大夫拿清水给她洗的时候一直叹气,“好好的一张脸,怕是要留下疤了,你说你咋就这么不小心。”

“啥不小心啊,那是人给她绊的!”周娟愤懑道,“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黑心肝儿,这不是嫉妒我们红旗长得好嘛!”

虽然在她看来宋恩礼长得不够结实脸太小皮肤太白不够健康,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夸她。

她婆婆觉得红旗长得好看,这么夸准没错。

果然王秀英进门听到这话,看向她的脸色也缓和不少,“小逼崽子就是嫉妒,回头让我揪出来非削死她不可!”

社员们对萧家都算客气,不至于干这种事,王秀英和周娟一致认为这事就是那俩女知青干的。

宋恩礼皱着小脸,疼得一嘶一嘶的。

她“嘶”一声,王秀英就瞪老大夫一眼,“我说于老头你就不知道下手轻点,我这小儿媳细皮嫩肉跟豆腐似的,你咋忍心呢你!”

老大夫同他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最怕就是王秀英这脾气,手底下轻了又轻,“要我说你们还得上县医院去瞧瞧,咱这卫生所里也没个啥药,没太大用处。”

王秀英又瞪他,“上县医院不得等你先包好了先,总不能让人淌着血去吧!”

她回头问周娟,“让人去叫老四了没,咋这么墨迹,爬着来的呢吧!”

对上宋恩礼时,立马又换上最亲切慈祥的面孔,“红旗啊,是不是疼得厉害,等老四一来娘就让他领你上县医院去。”

王秀英心里那个愁啊。

她现在不担心再被人传老儿子克妻,也不担心小儿媳额头上留疤,这在仙女儿肯定都不是事儿,可问题是如果她爹娘在天上看到自家闺女让人欺负成这样,会不会怪他们家老四没照顾她,到时候不让她跟老四在一块儿了。

“红旗!”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

因为穿得太多,陈招娣走出一头一脸的汗,本来还算秀气的脸涨得通红,正扶着门口大喘气。

卫生所里的人看到她这身怪异打扮,都没憋住笑。

“你又来干啥,还嫌不够丢人!”王秀英看她一眼都嫌多。

陈招娣委屈的扒着门框,一条腿原本已经迈开,但被她这么一吼马上收了回去,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娘,我只是来找红旗要点东西,牛婶儿说我这肚子得要里头装棉花的枕头捂着才行,红旗那屋里就有。”

“你眼瞎还是咋着!人这儿伤成这样了没见你问一句好,上来就是要东西,”养个白眼狼都不如你!”

陈招娣的眼神轻飘飘从宋恩礼额上伤口掠过,委屈更甚,“娘,红旗就是磕破一点皮,没事儿的。”

“二嫂,枕头我不能给你,给你了我睡啥。”宋恩礼挺不高兴。

“你不是有俩吗,我要一个就成。”见宋恩礼跟她说话了,陈招娣的胆子也大了点,小心翼翼迈进屋来,“红旗啊,他们都说你去沪市带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娘让我拿点回去。”

各个都嫌弃的看着她,但是没人再跟她说话。

说渴了还得喝水,反正她也听不懂人话。

其实宋恩礼给三房每房都准备了一块布,周娟和丁俊兰的都给了,不过二房的她没打算给陈招娣,估计就陈招娣那狗脑子,转眼就能拿回家孝敬她爹娘去了,所以干脆提也没提。

陈招娣完全没看出来大伙儿都不想搭理她,自顾自说着她娘家的惨事,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

萧和平进门时,宋恩礼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完毕,缠了厚厚一层白纱布,正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眼巴巴的盯着门口。

见到他,马上可怜兮兮的撅着嘴,“萧和平,我受伤了。”

萧和平想抱她。

大拇指心疼的在她额头上摩挲而过,“三哥套马车去了,我领你上县医院去。”

“……我爹这病一直也没见好,躺炕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我娘说最好还是送医院去瞧瞧……我娘现在每天忙着下地干活还得照顾我跟我爹,半刻歇息的功夫都没有,有口好吃的就省下来给我,人都折腾得不像样子了……”

陈招娣絮絮叨叨的说,哭得忘乎所以,倒好像是萧家人咋对不起他们陈家没把陈家照顾好似的。

萧和平听着就心烦,“还有完没完了,要哭丧滚回你陈家去。”

宋恩礼拉着他衣角,把他的视线拽回来,“萧和平,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家。”

“那咱回家。”

“可我疼得走不动道儿,萧和平我头晕的很,站都站不起来。”她缩在椅子上,像个可怜的孩子,因为疼痛,眼睛都是眯着的。

萧和平马上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都伤成这样了,虽然这么做不合适,但别人也不能说啥。

宋恩礼美美的趴在他背上,萧和平还是得装着瘸一条腿走路,微微有些颠簸,她这心里却是十足的稳当。

他们回家,陈招娣也跟着回去。

王秀英不愿意让她进门,把她堵在院门外,已经下地干活的十岁的二丫和背着妹妹去后山拾柴的三丫四丫听说他娘回来了,赶紧跑回来,又见她奶不让她娘进门,便跟她娘一块儿围在萧家门口哭,“奶,别赶我娘走,我们想跟娘在一块儿。”

王秀英气了个倒仰,“现在是她不要你们了懂不!一屋子蠢货!”

萧和平嫌吵,进屋就把门关上,宋恩礼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萧和平我痛死了。”

萧和平就背着她满屋子绕圈圈,能哄的招式都使上了。

宋恩礼本来就头疼得厉害,在他背上趴着趴着,居然被他哄睡着了,萧和平这才轻手轻脚把她放炕上,给她脱裤子时无意中看到她右脚裤腿上那半截小小的鞋印,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大小,肯定是个女人的。

而且肯定不是大队里的人,社员们穿的都是千层底儿,不会出现这种波浪纹的鞋印。

他不动神色的给宋恩礼盖好被子,把脏裤子丢进墙角的木盆里,开门出去。

“红旗呢?”王秀英把院门上了栓。

“睡着了。”萧和平却又把木栓拔开,冷脸凝着门口瘫着娘儿几个,“把我媳妇哭醒都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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