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那人约定的来见她的日子。从早起开始,她就担心那人来了,会找不到她。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她打发了宫女下去,不留人伺候,便一个人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吱呀一声,她以为是风,抬眼望去,透过昏暗的烛光,竟然看到那道期盼中的挺拔身影。
“你怎么找到的这里?”她惊讶。
“我想见你,自然找得到。”男子正是前日,在面具摊前与她说话之人。
她绷了一整日的心,忽然平静下来,连嘴角都变得柔和。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她觉得坐在床上不合适,起身下地。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尴尬的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把鞋穿好,才赌气的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我?”
“刚到没几天,一来京城,第一个想见的就是你。”他眼中带着打量。
“这里是皇宫,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说来就来,万一被人看到,你还想不想活命了?”明眸气恼的看他。
他轻笑。
听出她话里的关心,忽然道,“明眸,你嫁给我吧?”
明眸的脸倏地红起来,如同醉酒,她恼羞成怒的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想看我吗?既然看到了就赶紧走。”
“我不走!”男子往她秀床上一坐,神情颇为无赖。
“你……”明眸气结,半天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坏掉我的名声,你才甘心?我们孤男孤女,要是被人看到……”
“要是被人看到,你就嫁给我!”男子像中了魔,专注的双目像黑夜里最亮的星子。
“你在做梦!”明眸冷了脸,又不敢大声说话,怕被宫女听到。
男子忽然笑出了声,“明眸,你在害怕,不过你放心,那些伺候你的下人,此时睡得正香,你就是喊着和我说话,也没事。”
“无耻!”明眸瞪了他一眼,忽然向着多宝格旁边的柜子走去。
男子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当年的小丫头,都长这么高了吗?
“明眸,你不想嫁给我吗?”他问。
明眸没说话,而是从柜子的最底下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捧过来,直接向他塞来,“给,你当年留下来的东西,你自己拿走。”
男子接住木匣之后,空出一只手,将她拉住,“东西和你,我都要!”
“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明眸忽然挥手向他打去。
男子失笑,由着他的粉拳落到他胸口,然后倒抽了口凉气,“明眸,你想谋杀亲夫吗?”
明眸挣扎了几下,都没成功,忽然就红了眼睛。
“你个登徒子,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男子放开他,出其不意把木匣子又塞给了她,“给你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明眸,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和你说了什么?”
明眸红着脸,“过去那么久了,谁还会记得。”
男子抓住她的手,用手指掰开她的手掌,然后一点一点抚过手掌间的薄茧。心疼的道,“你看看你的手,练剑都练出了茧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对你那么好!”
明眸瞪了他一眼,把手抽回去。
“你走吧,我不会嫁给你的,还有这个,你也带走。”她说这话时,眼中有颜彩黯淡下去,你像九天的明月,忽然被乌云遮蔽。
“为什么?”他问。
明眸看着他,一脸难过,“我记得那一年,你就说过,你的家离这里很远很远,要走很久,我害怕,所以不想去。”
男子有些气愤,他冷笑了几声,“你我之间的约定,既已定下,可由不得你反悔。明眸,你若是执意不肯,我就去见大周的皇上, 向他请求让你合亲!”
明眸伤心欲绝,她指着还开着的窗子道,“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男子转身,从窗子飞走。
初春的冷风从窗子灌进来,冰冷刺骨,明眸关了窗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倒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
那一年,她七岁,母妃去逝,扔下她一个人。
寒冷的夜晚格外的冷,没烧炭盆的屋子,呵气成霜。她佝偻在地上,以为自己就要冻死了。后来,她冻晕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被人抱在怀里,她以为是母妃回来了,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撒手。
翌日清晨,她醒来,才发现昨晚救他的是个少年。
少年十四五岁,却生得眉清目秀,不等她说话,少年便嫌弃的道,“小丫头,你怎么这么惨?”
她忘了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怒吼道,“要你管!”
少年轻笑,“我是看你可怜,不如我留给你一本剑谱,等你把上面的功夫练成了,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明眸警惕的瞪着他,觉得他不是好人。
少年又道,“昨日我抱了你,虽说是为救人,但责任还是要负的,若你能平安长大,我就娶你。”
明眸忽略了那句说要娶她的话,心心念念的想要在这吃人的后宫活下去。
她接受了剑谱。
少年嗤笑了一声,把剑谱留下后,又问了她名字。出于礼貌,她说出了名字。
少年的目光落到他身边的木匣上,微一犹豫,才道,“这把剑,送给你了。好好保存,剑在人在!”
明眸愣愣的看着木匣。
“小丫头,我叫纳兰陌。”少年走了,给她留下一本剑谱和一个木匣。
在过去的七年里,纳兰陌每一年都会派人给她捎来一张他的画像。
所以七年未见,她却知道他从眉清目秀的少年,长成了英姿飘逸的美男子。
这些年,她只知道有个叫纳兰陌的少年,给了她一条命,是她的恩人,可是他太陌生了。
除了每年的一张画像,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是否娶妻,是否纳妾,是否真心对她……
天快亮时,外面传来小蝶的声音,“公主,你怎么了?”
“没,我别进来,我再睡一会。”她捏着鼻子说完,赶紧跳到地上把木匣放回原来的地方。
那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