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口, 晏长澜正对上叶殊的双目。
只见那双眼眸里有一丝温煦之意,即便仅仅一闪而过, 却着实叫晏长澜的心中陡然激荡, 一时间竟有些忘了先前想说的。
叶殊也察觉了晏长澜的反应,便开口道:“悟了什么?”
晏长澜立时回过神, 按捺心思, 将思绪落在先前想说的话语上, 连忙道:“方才因着风雷器胚在丹田之内交汇, 生出风雷意韵叫我有所领悟, 眼下似乎已窥得风雷真意的皮毛了。”
叶殊早有所知, 但听得晏长澜这话, 仍旧是微微点头:“不错, 能悟出自然本源真意,日后可省却许多烦忧了。”
晏长澜也知其意,故而先前才会有所欣喜。
不过这却并非是他唯一要对叶殊所言的, 他定了定神, 又道:“还有先天灵宝器胚……”他顿了顿,说道,“还是我取出给阿拙一观罢。”
对于晏长澜如今所言, 叶殊却并无什么猜测, 就静静候着。
下一瞬,晏长澜摊开双手,于他左右两手手心之中,各自泛起了一道光芒——其中一道乃是淡淡青芒, 另一道却是吞吐紫电,其中散发出来的气息着实强大,惑人心神。
叶殊定睛看去,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讶然。
这——
原来那淡淡青光和吞吐紫电的两个器胚,如今隐隐约约竟然显现出一丝长剑的轮廓来——并非是已然形成了长剑灵宝,而是有了剑的雏形!
由此可见,晏长澜在先前那顿悟之中,这风雷器胚也应和他之心意,竟借机打磨起来。而在他领悟真意时逐步淬炼,便让灵宝器胚的灵性越发明晰了。
在这一次的顿悟里,不仅晏长澜收获颇丰,就连那灵宝器胚,也在其中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叶殊神色舒缓:“如此甚好。”他看向晏长澜,“比我先前所料更好。”
晏长澜得了叶殊的夸赞,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幸而不曾让阿拙失望。”
叶殊稍稍一顿,到底还是说道:“长澜不必妄自菲薄,你从不曾叫我失望过。”
晏长澜心里陡然一震,眼中的炽热情意闪动,一点一点地按捺下去,却仍有微光。
叶殊看着如此微光,别开了眼,恍若寻常般,说道:“……也正要叫你看一看我如今修行的几门手段。”
晏长澜被叶殊所言攫取注意,连忙说道:“阿拙,可是你一直在修炼的火法?”他仍记得那火法之名,“三阳真火已然凝成了么?”
叶殊微微点头。
下一刻,他伸出手掌。
一如晏长澜先前掌中出现两把长剑雏形般,叶殊的掌心里也有一缕彤红的光芒跳动,这光芒并非始终不变,倏然间就换了数种色泽,而那几种色泽,便都是晏长澜所眼熟的了。
晏长澜神情凝重,半点不敢小瞧这火。
尽管先前他释放出来的长剑雏形之中就包含有极为恐怖的力量,可如今见到了三阳真火之后,他就明白纵然灵剑得成,他也不能太过自满——至少他若是想要护持住心爱之人,就至少要与其并驾齐驱才是。而今,显然他若是一个不慎,就必然会被阿拙远远抛在身后,他现下更该极力领悟真意,也要尽快让风雷灵剑成型才是。
三阳真火,于炼气期修炼时千难万难,每一次都极为痛苦,不过炼气期打得底子足够扎实,筑基之后的凝聚就要省事许多,且凝聚之后,威力也远超想象。
但是,叶殊并非只仅仅展示三阳真火而已。
却见他手掌微翻,掌心的火焰霎时笼罩住他的手掌,被他一道掌力打出去,金红色的光芒威能极是骇人,一瞬就让洞府的山壁震了一震,显出一道浅淡的、带点焦黑的掌印。
这还未完。
紧接着,叶殊又打出一道泛黄的柔光,在这掌力之下,洞壁虽不像先前那般震荡,却是似乎隐约塌陷了一丝,仿佛那处的洞壁将变得有些柔软起来一样。接下来又是浅红的光芒散发,同样印在洞壁上——其看起来似乎并无什么变化,然而叶殊一挥袍袖,有微风吹过,在那处就陡然出现了一蓬粉尘飘散,而粉尘散去后,那处又赫然是一道浅淡的掌印。
三阳真火融入手掌,不论是分开施展,抑或是合在一处施展,力量都是极为可怕的。
要说计较起来,大约还是合起来的威力更大些,但这力量却是不好把握,且消耗的法力更多一些……当真要杀伤敌人,余烬掌最适合毁尸灭迹了。
晏长澜一一见识了三阳掌的威力,心中情绪越发急迫起来。
在炼气期时,叶殊用杂学外物更多,如今筑基了,他手中压箱底的手段也越发多了,若是再配合他更加精进的杂学之法,当真是处处都显得厉害极了。
随后,叶殊轻轻张口。
在他口中一道微光急迸,几乎让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连残影都看不清,就已穿刺到洞壁之上。而又是不到一息时间,洞壁上已出现了数十个小孔,显然正是在方才那极短暂的时间里,由百劫九煞针穿刺而成。
若是在对战敌人时,这微小的一根针,怕是就能在瞬间杀灭数十个实力不及叶殊之人……正是因着如斯威能,才让叶殊愿意耗费大量的精力,淬炼这本命法器。
晏长澜瞳孔收缩。
他略微估算,纵然是他来面对百劫九煞针,恐怕除非是阿拙提醒,他自己也是不能躲过的,而后他更是要施展出风雷动来,才能将这根针后续的连番穿刺闪避。
晏长澜不由感慨:“看来,日后在风器胚上,我还要多下点功夫。”
叶殊颔首道:“你以风缠身,周遭气流便尽在你掌握之中,到那时,即便是我这针接近于你,你也能提前察觉。若是一些身法不足的,即便是提前发觉了亦无用处,可你却不同,能用风雷动躲开,而若是你能将风雷九变再修炼精深,就能躲得更快了。”
晏长澜应道:“阿拙说的是,身法、真意、剑法、灵宝,这几样我皆要潜心钻研,然后再来向阿拙你请教。”
叶殊赞同:“既然筑基,又要多修行许多法门,你我当时常切磋,将每一样手段都锻炼得纯熟,才不枉费你我的诸多奇遇。”
晏长澜道:“正是如此。”
接着,叶殊稍作思忖,又说:“我还要修炼一门指法。”
晏长澜端坐询问:“什么指法?”
能被特意提出的,想来不凡。
叶殊道:“阵湮劫指。”
晏长澜不曾听过这指法,知道必然是叶殊自己寻摸的,就镇定等待他解说。
叶殊果然说道:“阵湮劫指,自是取阵湮之意。”
晏长澜神色微动:“湮灭……阵法?”
叶殊沉吟:“大略是,却也并不全是如此。”
晏长澜道:“阿拙此言何解?”
叶殊道:“这指法仅仅一指而已,自筑基期时便可驱使。最初时,一指点去,寻常的阵法不攻自破,再不济也会在完好的阵法上点出一处间隙来,亦可说是强行做出阵法破绽,叫人能循迹而攻,有望将阵法打破。”他思索片刻,“在筑基期,通常能点破的阵法不多,但对于许多阵法都可以干扰。只是若是有些阵法着实太过强大,这时期的阵湮劫指点出一点破绽,也能转瞬弥补,难以抓住契机。”
晏长澜听到这种指法的威能时,就有些惊异,尽管听到后来他也知道这指法有些限制,可毕竟是在筑基期时,若是再往后,阵湮劫指的威能定然还能增加。
如此指法,也不知是何人所创,实在是……
叶殊看向晏长澜:“这指法之精进,实则全看修炼之人阵法造诣如何。阵法造诣越高,阵湮劫指的威能越大……对于修炼此法者而言,但凡是其人通晓之阵法,不论如何复杂,一指点去定然可破,威力较弱的甚至能一指湮灭,故有此名。”
晏长澜一愣。
这说法,似乎与先前所言又有些矛盾之处?
但他却并未直接发出疑问。
果然叶殊续道:“先前我所言筑基期的限制,实则真正限制的乃是法力。越是复杂的阵法,驱使阵湮劫指去点破时,消耗的法力越多。即便如今我胸中通晓许多上古强大阵法的炼制、布置之法,对于其中种种玄妙了然于心,定然能融入阵湮劫指之内,可那阵法威能何其强大,我这一指点去,怕是将我法力吸干,也至多只能点出一个微小的破绽来。”
晏长澜恍然。
若是如此,他便理解了。
叶殊淡淡又说:“不论是闯荡秘境,抑或是被他人所困,阵湮劫指皆可以帮上大忙。不过,我真正看重此法,是因这指法不仅仅只是湮灭阵法。学到最深处时,点出一指后,能一指成阵,再瞬间湮灭!到那时,便犹如阵法自爆,天崩地裂。”
晏长澜倒吸一口凉气。
寻常的阵法爆开,比之轰天雷、霹雳子爆开威力更大,而越是复杂的阵法自爆,就越是有惊天骇地的威力。若是一指点出成阵,旋即爆开,那力量——
难以想象。
晏长澜此时越发明白,这阵湮劫指着实是再适合叶殊不过了。
于他而言,此指修炼成功后,又是一样杀手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