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24h后可看正文。支持正版, 写文不易 “……”迎璟跟抓包的小贼似的,一脸正气:“我才不怕你。”
初宁双眉微耸,手机震动, 是小六打来的。她边接边转身走:“来了。”这地儿音响太猛,估计那端没听清,初宁提声:“——来了!”
迎璟站在后面, 这一回没犹豫,化身成牛皮糖。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他跟上去。
“问。”初宁总爱吓唬人:“我答题是要收费的。”
“你为什么不选我?”
“我为什么要选你?”
“我们的专业很棒,是国家的重点学科,每年还有特批的经费用以研究学习。而且我查过资料, 我国的航空产品需求在逐年递增, 增幅特别理想。”迎璟故作老练,“你不想吃这块肥肉吗?”
初宁看向他,微笑着说:“不想。”
迎璟:“都是能为公司企业挣钱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青睐我们呢?”
初宁并不想多言,径直朝前。
“而且你那天说的‘等不起’其实根本就不是事儿。在整个核心组机研发的过程中,可以衍生出许多副产技术,相对简单通用,比如空中摄影、大地测绘、地质勘查,都是需要航空工业支持的。”
迎璟说得气喘吁吁,缓了口气, 继续嘎嘣嘎嘣:“边搞大事儿, 边赚钱, 到时名利双收,你要发财了。你、你慢点儿,欸,我再做个自我介绍吧,你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
话没说完,手臂又被她拉住。初宁把人往边上一拽,“看路。”
一个酒保端着酒与迎璟擦肩,晚半秒,两人就会撞上表演“碎碎平安”。
迎璟愣了愣,初宁就要松开他的手,这会子反应过来,迎璟一把将她反握住。初宁胳膊细,被他箍得疼。
两人紧紧印合在一起。
亢奋与冲动渐渐冷熄,迎璟可怜巴巴地说:“你考虑一下我啊。”
“……”
初宁悯默片刻,今天是撞了什么邪,碰上个这么强力胶水。这种近乎无奈的情绪一旦产生,就会让原本坚定的想法介入一个临界点。
初宁心里一声幽叹,到底是软了语气,“你跟我来。”
初宁把迎璟带出了酒吧。
旋转门一动,室外的风就呼呼往人脸上扑。有点儿冷,初宁拢紧了外套。
迎璟还穿着那件短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没,没事,不用管我,我从小就不怕冷。”
初宁淡淡收眼,这个男生的内心戏,总是有点点自作多情。
言归正传。
初宁问了一个在她心里,稍微还有那么点价值的问题:“你这么想赢,图什么?”
迎璟被这秋风吹得怀疑人生,牙齿打颤,但还是身冷志坚:“这个项目是我教授推荐给我的,我不想让人失望,我要做,就做到最好。”
少年心气尚在,好听热血的字词顺手拈来,热血,通常建立在以自我为立场的角度,它宏伟、遥远、梦幻,仿佛伸手可碰,实则远在天边。
初宁静静望着他,没有打断。
迎璟拢了拢自己的勇气,继续表态:“而且我很认真,我和我搭档花了四天四夜,做模拟构建,哦,就是上次PPT上展示出的那个小模型,是我做的哦!”
见初宁没什么表情,迎璟小声说:“你可能已经忘了吧。”
“我们学校还有一个项目组,它们被挑中了,然后我跟他打了一架,他可以对我冷嘲热讽,但是不能鄙视我在做的这件事。至少在我这里——它是有意义的。”
迎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全世界看懂他的心路历程。
听了这么久,初宁已然有了判断,她说了三个字:“不服气。”
“啊?”
“你只是不服气。”
“……”
恰好有电话进来,初宁扬手接听:“我在外面透气,门口,嗯,行,出来吧。”
电话刚拿离耳畔,迎璟急着追问:“我哪有不服气?!”
这些字眼仿佛是离经叛道的谬论,他想反驳,想以示清白。
有风吹起缕缕头发遮住初宁的眉眼。
不知为何,迎璟突然就爆了,他猛地伸手,想拨开挡住她的那些头发。他想直视她的眼睛,一股燥热与愤懑莫名其妙而来——
你凭什么说我只是不服气!
初宁很平静的一句话:“就像现在。你跟我红脸,不就是不服气吗?”
迎璟怔然,心里的气球“砰砰砰”地扎破,那股燥热,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他突然好丧,都懒得抱臂取暖,直接垂着头装死。
初宁不由自主地暂停打击,迟疑片刻,“……你哭了啊?”
迎璟别过头,不看她。
“真哭了啊?”初宁向他走去。往前一步,迎璟就退后一步,直到后背撞上大石柱子。
初宁一手环腰,一手轻轻撑着下巴,挑眉望他:“你再跑啊。”
迎璟倔强:“我是男人,我才不会哭呢。只有女人才哭。”
初宁笑得淡,“我也从来都不哭。”
迎璟自控情绪的能力倒是不错,一扫阴霾,他也看得开,站直了说:“没关系,你是女生,你可以偶尔哭一下。”
气氛到了分叉口,初宁方才的片刻动容,如这夜风一样,吹来得慢,消失得快。
“宁姐!”门口稀里哗啦一大堆人走了出来。小六声音脆亮,十分有存在感,他眼儿一亮,“哦哟哟。”
迎璟回望这边,十来双眼睛都聚在他身上。
初宁往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迎璟。她走过去,融入他们。一串串的笑声偶尔飞起。
迎璟用鞋尖蹭了蹭地,目光追着初宁的背影飘。
侍者把车依次开了过来,一拨人陆续上车。初宁坐的是一辆白色奥迪。这车迎璟熟悉,她姐姐迎晨开的也是这个。
初宁开过迎璟身边时,窗户滑下一半,她的脸在霓虹闪烁里浸润,柔和白皙。
挺漂亮的。
迎璟心里默默地想,“就是再温柔点就好了。”
人走后,他才回魂,颤颤抖抖地抱着胳膊,肚子疼似的弓着腰,牙齿哆哆嗦嗦打架:“扛不住了,我要回去穿秋裤了。”
零点前翻墙回学校,一进宿舍回了暖,他又把穿秋裤的事儿抛于脑后。
四人宿舍,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周末回家,一个去异地见女朋友。迎璟一回来就开电脑,小板凳一搬,坐得笔笔直直。
“……你干嘛?”祈遇觉得他最近有点儿抽。
“我要改点东西。”迎璟从一堆书的最下面,翻出一本祈遇十分眼熟的封面。
祈遇一怔:“不都结束了吗,你还看这项目书干什么?”
迎璟翻阅目录,用铅笔把重点部分打上标记,头也不抬地说:“当时时间匆忙,我们没能校正,其实涡轮片连接的那几处,可以更加圆润一点。”
对,是事实,熬夜那几日,他们有对流程做过大概的分解列式。只是这个时候……祈遇懵懂:“学校又推荐我们去别处了?”
“做梦。”
“那你为什么还……”
“再试一次。”
迎璟拧头,眼睛里像是刚点燃的烟花引线,滋滋滋地冒着火星。他掷地有声,字字清晰:
“让我再试一次。”
———
一周后,星期五的晚上。
关玉下午就给初宁打电话,“宁儿,咱们晚上去吃刺身好不好?”
初宁开了一下午会,腰酸背疼,边揉颈椎边说:“今天真不行,赵家姑姑生日,我得回去。”
关玉问:“哪个姑姑?”
“西边儿那个。”
“哦,”关玉记忆了一番,“和你大哥关系最好的那位吧?”
初宁说是。
“那你得上点心,她在赵家的地位挺高的,你礼物选好了没?她好像不太喜欢金器,你可千万别买。”
“你跟我妈一个德性。”初宁打断,“改天约。”
关玉一头雾水没整明白,“我什么德性啊?”
事事周到,谨慎克制。
在对赵家的态度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样说教初宁。
她四点从公司往回赶,就已接到母亲陈月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无非是问她,礼物贵不贵?一定要选贵的不能太寒碜。一会又嘱咐,今天赵家人聚得齐,姐妹兄弟都会来,你到时候要热情点,别笑得太含蓄。
哦对了,还有,
“你大哥前阵子去法国出差,今儿下了飞机就直接往宴会厅赶,连时差都不倒。他这人的习惯你知道吧?睡眠不好,起床脾气特别大,刚回国,睡眠肯定不足。你可别去惹他,他要说你,你就随他说,别去顶嘴。”
顿了会,陈月莫名其妙:“没信号了?咦,没挂啊,那怎么不出声?喂,喂?!”
“听见了。”初宁淡淡应答。
陈月还有话未完,初宁摁断电话。
恰遇红灯,她没留神,脑子空白半秒,就这么一脚油门轰过了线。后知后觉,她猛踩刹车,把车生生停在了人行道上。
初宁一背冷汗。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垂头闭目,埋在方向盘上深呼吸。太阳穴一瞬间胀痛,疼得她用指甲捏自个儿,掐出了道道红印。
搁在副驾的手机“叮”声一响,把初宁的三魂六魄拉回一半。
一个陌生号码,简短明了一条信息——
“宁总你好,我是迎璟。”
似是怕她不记得,那头又补了一条:
“就是上回被你打击到想死的人〔滴血〕〔滴血〕〔滴血〕”
连着三个滴血菜刀的表情,一扫方才阴郁,让情绪神奇回甘,初宁向车背轻仰,嘴角淡淡上弯。
事实证明,小孩儿的话不可信。
迎璟说得轻松,什么十五分钟地铁再五分钟小黄车,没翻倍都对不起北京的晚高峰。在地铁站,初宁已被挤成了一张烙大饼,等到第三趟才丢掉半条命地挤了上去。
车厢内更加过分,几乎都是人贴人,胸贴胸。初宁被卡在门口无法动弹,半边身子还在门外进退两难。滴滴滴的报警声让她活生生地吓出一背汗。
“过来。”迎璟抓住她手臂,用力将人捞到了自己身边。
初宁脚步趔趄,一头磕中他下巴。
“嗷!!”迎璟顿时眼眶湿润,唇瓣迅速充血。他皮肤白,这唇色意外的很般配。
初宁默哀,愧疚道:“抱歉啊。”
人太多了,挤得她说话都跟缺氧似的。她想躲,压根没处挪地儿。迎璟突然伸手,先是按住她肩膀,试图将人拽过来。不奏效,他索性将双手穿过初宁的腋下,用力一拎——四舍五入就是个拥抱动作,把她跟拔萝卜似的,弄到了自己身后。
门右边的一处车角,刚好能站下初宁。迎璟转过身,大鹏展翅一般,抵住两个车面,给她圈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
“没事儿,我帮你挡着。”迎璟低头看她:“我比你高,我比你壮。”
这个距离太近了,不得不注意到他的眼瞳,像一颗偏棕褐的琥珀。初宁淡淡移开眼,心想,皮肤白的人眼珠颜色都比较浅。
七点半终于到了强哥火锅店。错过饭点,还有三分之二的上座率。今天刮风降温,一夜之间有了初冬的气息。而进去火锅店,仿佛两个世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
“想吃什么。”迎璟轻车熟路地拿起菜单,递给她说:“你右边有笔。”
每张桌子角都用线栓了一支2B铅笔,初宁看着笔身上“考试专用”四字,就明白这店的老板估计也有点中二气质。
她没接菜单,情绪很淡地说:“你熟悉,你点。”
迎璟倒也不客气,“三盘肥羊,两盘肥牛,豆笋海带土豆片,笋子豆皮油条,再来三个面饼。对了,你吃不吃香菜啊?”
“随意。”初宁说:“再点份猪脑吧。”
迎璟咽了咽喉咙,“你还吃猪脑?”
初宁说:“我口味比较重。”
“难怪这么聪明。”
这不是好话。初宁笑骂:“喂,小孩儿,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
迎璟挠挠太阳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我不是小孩儿,你别穿这身衣服,咱俩站一块,指不定谁像哥哥呢。”
初宁被他逗乐,往椅背轻轻一靠,双手环叠胸口,手腕上的白金链子光彩熠熠。她问:“你多大?”
“二十一岁半。”礼尚往来不能吃亏,迎璟马上问:“你呢?”
初宁想了想,答:“四十一。”
迎璟表情惊悚,“天,我还以为你六十了呢!”
初宁真想揉他一顿,两人对视一笑,气氛悄然轻松。不再开玩笑,初宁说:“我比你大四岁。”
迎璟:“你几月份的?”
“十月。”
“那你只比我大三岁半!”迎璟激动地纠正。
“……”
上菜速度很快,他们点的多,服务员还推来了一个架子。哐哐当当二十几个碟子摆得满满。进进出出的客人在经过他们这桌时,频频回头注目,大概是被两人的食量给惊着了。
而开吃后,初宁才知道,这人是真的能吃。不是铺张浪费,每一样菜的分量都是刚刚好。迎璟自制了两碟拌料,剁椒生抽白芝麻,最后再洒上几滴香油。又夹了块肥羊卷往里头一裹,递给初宁:“你尝尝。”
这东西吃来吃去就是那股味儿。初宁没过多反应,随意聊天:“你是哪儿人?”
“杏城。”
离北京不远,动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初宁又问:“你是怎么想到学这个专业的?从小感兴趣?”
“差不多吧,”迎璟一筷子戳起三片肉,往嘴里一送,嚼完了才说话:“都那样,随便挑了一个。”
这话有点欠扁,来自学霸的纯天然优越感。
“你呢?你以前也在北京上学吗?”
初宁低头吃食,也没什么隐瞒:“上了一半。”
迎璟:“哦,初高中吧?你大学不在北京吗?”
“我上到大二就没念了。”
“哐当”一响,迎璟的勺子从手上滑掉在盘子上,“……”
初宁看着他,“怎么?我不配和学霸吃饭?”
迎璟飞速摇头,“没呢,我们吃的不是饭,吃的是火锅,配得要命。”
初宁嗤笑,用漏勺弄出烫好的猪脑,沾了点酱放到自个儿碗里。她的吃相很好看,低头时脖颈线条修长肤白,微微噘嘴吹凉热气,然后往嘴里一送,半点汁水都没粘在嘴角。
不知为何突然的心慌,迎璟下意识地扭了扭自己的脑袋,仿佛初宁吃的不是猪脑,而是他的。
初宁食量适中,平日太忙,也没什么机会吃一顿悠哉的火锅,她觉得自己今天吃得已算多,但看到迎璟后,真的是怀疑人生。
他不仅吃完所有的配菜,最后还要了一碗蛋炒饭。
初宁忍不住:“你父母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这种吃法,真的很造孽败家了。
迎璟:“一毛钱都不给。”
“……”
他扬眉骄傲:“我大二开始,偶尔跟同学帮外面的公司企业做小工,设计个线路图,弄个电路板什么的。钱不多,但自给自足还是够了。”
这方面的经历,初宁和他倒是很有共同话题。她放下碗筷,不免注意力集中了些。
“更何况我还有个姐姐呢,她经常给我钱,每次去国外出差,都会给我带奶粉。”迎璟说起姐姐时,眼里的小火花一簇簇的,“而且,我姐姐很漂亮,还会给我买新衣服。”顿了下,他眼睫轻眨,说:“你跟她一样漂亮。”
这种夸赞十分简单直白,毫无修饰与刻意,人的真诚感,最能挠中红心。初宁眉间有细腻的春风,她故作平静地哦了声,“但我不会给你买衣服的。”
迎璟一愣,然后笑得哈哈哈。然后筷子一搁,飞快起身:“我去买单。”
初宁伸手揪住他的衣摆,“给我站住。”
“我请你啊。”
“你钱多?”
“我有小金库。”迎璟神秘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