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相府。
炙热的炎夏渐渐退去,但是相府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小丫鬟们更是屏气敛神,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周姑姑将安神的香料用小银勺舀了一勺加到香炉里,才轻轻地退了出去,廊下守着的大丫头冬梅见她出来了,迎上去压低声音问道:“姑姑,夫人还不起,不是说好未时三刻去普救寺上香祈福?”
周姑姑抬手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招手让丫头们都到游廊头上轻声说:“长公主从二少爷被遣派,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这好不容易歇下了,你们守着点,仔细别出声吵了长公主,等醒了再去寺里,派个人去普救寺通知一声就好。”
大丫头春兰和冬梅应下了,让她放心。周姑姑才点点头到廊下椅子上坐下,刚依着柱子有些睡意了,就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进来院子里,周姑姑拿眼皮一撩见是老爷书房里侍候的丫头,摆摆手让她别出声,悄声问:“怎么了?”
那丫头低低道:“姑姑,宫里来人了,老爷叫夫人过去呢。”
周姑姑看了看门里,不耐地问:“什么事这么急,长公主才歇下。”
那丫头摇头道:“只听说太子闯祸了。”
周姑姑这一听只觉的心惊肉跳,哪里还沉的住气,低低说:“你且先回去,我这就去禀报。”
丫头点点头,转身退下了。周姑姑打起竹帘轻声进去到凉塌前轻声唤道:“长公主。”
封清若睡的并不踏实,周姑姑一出声她就醒了,问道:“怎么了?”
“宫里来人了,老爷让长公主去书房呢。”
封清若辗转道:“宫里还能有何事?”
周姑姑道:“说是太子闯祸了。”
封清若霎时间心神俱清,急忙起身道:“封靖怎么了?”
等封清若到书房的时候顾元显已经等的着急了,听到门口说夫人到了,急忙起身迎出去,封清若搭着顾元显的手进了书房,才发现顾旸,顾杲都在,急忙问:“出何事了?”
顾旸紧皱眉头说:“太子方才冲撞了仪贵人。”
若是平时说太子冲撞了一个小小的贵人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眼下这位仪贵人正怀着龙种,很是得安庆帝喜欢,就等着诞下龙种晋封嫔位了。
封清若一听已知事情严重,急忙问:“那仪贵人现在如何了?”
“御医正在全力医治,还不知如何,我想请夫人进宫看看情况。”顾元显道。
顾元显这等外臣是入不了后宫的,眼下也只有封清若可以去一探虚实,点头道:“我这就进宫。”
封清若一路让车马疾驰,到仪贵人的宫前刚入了宫门就看见封靖跪在大殿外,扭过头看见是她惊喜地唤了一声:“姑姑!”
封清若走到他跟前一面让侍女去通报,一面问道:“你怎么回事,因何冲撞仪贵人?”
封靖急忙道:“靖儿没有,是她突然晕倒了靖儿去扶她。”
封清若正要细问,听得门口的婢女行礼道:“长公主,皇上叫你进去。”只好作罢,随婢女进了内殿。
安庆帝坐在榻上正闭目养神,可是皱起的眉宇却露出了他的不耐,皇后坐在另一边很是焦急的样子,淑妃坐在下首好整以暇的摩挲着自己嫣红的长甲。
封清若上前行礼道:“皇上长乐。”
安庆帝撩了撩眼皮淡淡道:“皇姐不必多礼,坐吧。”封清若到一边坐了听见淑妃起身行礼道:“长公主长乐,许久不见长公主了,没想到这仪贵人好大的颜面,竟惊动了长公主殿下,我倒是忘了长公主应该是来关心太子的吧。”
封清若眉间隐有怒意道:“仪贵人怀有我封家的子嗣,本宫心急你倒是心宽。”
淑妃闻言面色一变不再言语,回头正见安庆帝目光沉郁望向自己。
封清若眉目间的担忧显而易见,起身道:“皇上,让我进去看看吧。”
安庆帝见她满目忧色,点点头让她进去。
封清若朝皇后轻轻勾了勾唇,然后转身进了内殿,御医们皆在屏风外小声讨论,见她进来急忙要行礼,封清若抬手止住问道:“情况如何了?”
“回长公主,已经喂了一味药下去,还有一副正在煎。”
“皇嗣可能保住?”
“照理说吃了薏苡仁这等寒性之物必定流产,可是仪贵人可能食过一些热性的东西,倒是缓解了一些,皇嗣无碍,只是动了胎气没有大碍。”
封清若一颗心放回原处,又抓住御医的话追问道:“你是说仪贵人此番是食了薏苡仁所致?”
御医点点头:“不错。”
封清若轻轻笑起来,“知道了,你们且在这候着,本宫去看看仪贵人。”
锦绣的帷幔一边用小银钩挂起来,垂下的璎珞里隐隐绰绰的露出仪贵人苍白的脸。封清若走到床边坐下,仪贵人倒像知道来人了一般轻轻睁开眼,见是长公主挣扎着想起身行礼:“长公主……”
封清若抬手按住她的肩头轻声道:“不必多礼了,你呀也真是,怎么能在孕期食用薏苡仁呢。”
仪贵人闻言惊讶道:“长公主明鉴,臣妾从未食薏苡仁这等性寒之物。”
封清若皱眉道:“这宫中御医可不会说错的,方才才对本宫说你是因误食了薏苡仁才致动了胎气。”
仪贵人低头思索,摇头道:“不可能,臣妾没有。”
封清若忽的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那你可吃了什么与薏苡仁相似的东西?”
仪贵人听她的语气已知此事不是那么简单,认真想到:“臣妾确实想不到……不过……淑妃娘娘前些日子倒是赏了臣妾一些珍珠粉,长公主你知道淑妃娘娘的兄长在瀛洲,送进宫的珍珠都是东海最好的。”
封清若冷笑一声道:“恐怕,给你的却不是那珍珠粉,而是……”
仪贵人脸色惊恐道:“淑妃娘娘,她为何为何……”
“好一个一箭双雕,既害了你,也能拉上靖儿。”
“长公主是说……”仪贵人霎时间明白过来,脸色比之前更白上几分,急忙伏身哀求道:“长公主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