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宁嫔正在逗弄爱犬,一个小太监飞快跑了进来,“娘娘,御前传旨,皇上稍后驾到!”
宁嫔一喜,连忙叫人服侍着重新梳妆,嘴上吩咐道:“让海常在和汪常在都出来迎驾,至于年贵人……”
宁嫔冷笑:“规矩还没学好,就让她呆在偏殿,不许出来。”
皇上一个月里总会来她一两回,通常也只是随便问了两句,喝杯茶便走了。宁嫔一直都让汪常在来正殿露露脸,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若是永远见不到君颜,还怎么得宠?
这也是汪常在多年来为宁嫔马首是瞻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宁嫔又把这份好处同样分润给了新来的海常在。
很快两位常在来到了正殿。宁嫔微笑着打量二人的装束,汪氏打扮得鲜艳娇丽,海氏却穿着打扮都十分素净,宁嫔看在眼里,忍不住对海常在道:“腮上的胭脂扫得淡了些。”
海常在一怔,她正是怕宁嫔不喜,妆容才尽量素淡些……
“还有这眉毛,这双燕眉眉峰太高,显得不够温柔。”宁嫔仔细端详着海常在的脸蛋,眉心略簇。这双燕眉,双眉形似燕子的双翅,因眉峰高挑转折,显得人有些坚毅端重。
宁嫔仔细思虑了片刻,才道:“画嫦娥眉应该会更好些。”——嫦娥眉形似月亮,尾稍细弯,颇显清幽娴静。
“这会子应该还来得及。”于是宁嫔连忙吩咐宫女领海常在进内室重新画眉。
海常在心下惶惑,就这么被半推半拿进了内殿。手脚麻利地宫女飞快匀了上好的黛粉,擦去海常在的双燕眉,手脚麻利画新眉。
隔着珠帘,汪常在看在眼里,酸酸道:“娘娘有了海常在,便不疼婢妾了。”
宁嫔笑了,“她还不太懂打扮,本宫才要指点。若人人都跟你似的,会梳妆打扮,哪里还需要本宫操心。”
约莫盏茶功夫,只见通往内殿的珠帘被挑开,只见海常在双眉清隽,一张脸也显得柔和温婉了许多,加之身穿一袭月白色对襟旗服,挑开珠帘的一瞬,旗髻上的珠坠摇曳,整个都平添了几分姿色。
宁嫔看在眼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与你这身衣裳也很搭配。”
海常在方才在内室就对着镜子看过了,这嫦娥眉的确很适合她,她连忙屈膝:“多谢娘娘指点。”——宁嫔竟是真的希望自己宫里人得宠!海常在深为惊讶。忽的又想起,宁嫔对汪常在一直极好,时常赏赐绸缎首饰,还有万方安和殿的主位懋嫔对兰答应也甚是关照。
这宫里……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争斗惨烈。
汪常在笑靥甜美:“宁嫔娘娘的眼光是最准的,海妹妹画嫦娥眉,温柔又不失端庄。”
“汪姐姐过奖了。”这汪常在虽然已经二十几岁了,但素来笑容喜人,打扮得也娇俏鲜丽,仍旧像是十六七岁的新人一般。她是新人入宫,上个月才侍寝了两次,日后等皇上过了新鲜劲儿,只怕还不及汪常在呢。
海常在心中感叹,后宫所有年轻的嫔妃加起来,竟不及贤妃一人得宠。
这时候,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高呼之声,海常在这才回过神来。
汪常已经机灵地将宁嫔扶了起来,扬起一张甜美的笑靥迎接圣驾。
“嫔妾/婢妾参见皇上。”三人盈盈跪拜。
“都起来吧。”胤禛大步稳健,上前坐在了临窗的罗汉榻上。
宁嫔起身后,立刻示意汪常在一眼。汪常在甜美笑着,从宫女手上接过茶盏,亲手奉上,语气更是甜得腻人:“皇上请用茶。”
胤禛心道:光听这声音就是是谁了。这个汪氏,可是从王府出身的旧人了,虽说年纪不算老,但整日这样掐腔装嫩,着实叫人有些腻歪。
“这茶,泡得时候短了些,有些淡了。”胤禛语气寡淡地道。
宁嫔满是歉意地道:“嫔妾宫里的沏茶太监手艺自然远远不及御前。”
胤禛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略润了润喉,便搁下茶盏,对宁嫔道:“坐吧。”
“谢皇上。”宁嫔一喜,这才端庄地坐在罗汉榻的另一侧,微微侧向胤禛。
胤禛随意扫了一眼这清澜殿,“你殿中还没有用冰?”
宁嫔忙回答:“嫔妾体质弱,况且贤妃娘娘所赐的清澜殿很是清凉宜人,嫔妾不觉得热。”
胤禛“唔”了一声,“朗吟阁的确小了点。”
宁嫔说了一声“是”,含笑道:“清澜殿宽敞,如今也比从前热闹了许多。新添的海常在也很懂事。”
见宁嫔竟在皇上面前特意称赞自己,海常在有些惊喜。
胤禛这才扫了那海氏一眼,直男的四爷陛下并没有发现海常在换了眉形,只觉得气度上显得温柔了些,他点头道:“打扮得还算清雅。”
海常在有些激动了,虽然已经侍寝过两会,但她跟皇上说了还不到五句话,每次侍寝一结束就要去围房睡下,想多说几句话也没机会!
海常在忍着激动,道:“宁嫔娘娘宽厚仁和,对婢妾和汪姐姐都极好。”
汪常在也配和露出更加甜美的笑靥。
一时间,这清澜殿正殿中一派和谐。
然鹅……
胤禛却突然冒出来一句:“年氏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宁嫔笑容微微一僵,“年贵人的规矩……自然是有些进益的,只是比起别的嫔妃,还是有些差距的。”——她当然不能说年贵人毫无进益,皇上可是命她教导年氏规矩,若是教不好,她可脱不了责任。
胤禛吐出一口气,“慢慢来吧。”
宁嫔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皇上接下来的话,又让宁嫔有些不安。
胤禛又忽然道:“年氏颇有才情,也不笨,应该能学好规矩礼仪。”——就是脾性太差劲了。
宁嫔心中忐忑:皇上这般称赞年氏,难道是想让年氏侍寝了?
宁嫔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试探性地问:“这年贵人的绿头牌……”
胤禛淡淡道:“你是清澜殿的主位,你看着办便是。”
宁嫔:……看着办才是最不好办的!
宁嫔想,年贵人都进宫一个多月了,其他新人都侍寝了,唯独年贵人还是云英之身了,如今早就是宫里笑话了。难道是宫里嘲笑太过,引起皇上不悦了?
宁嫔扬起微笑:“其实年贵人已经懂事多了,不如这绿头牌便挂回去吧。只是规矩,还得继续学着才是。”——不管侍寝不侍寝,这管教规矩的圣旨她还得继续捏紧在手心才是!
胤禛还是那句话:“你看着办。”
宁嫔:……真是圣意难测啊!